《红豆江湖》第十章幽幽怨怨离别音及《红豆江湖》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读者小说网
读者小说网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官场小说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小说排行榜 推理小说 同人小说 经典名著 耽美小说 科幻小说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灵异小说 乡村小说 短篇文学 重返洪荒 官道无疆 全本小说
九星天辰诀 我欲封天 小姨多春 完美世界 罪恶之城 官路红颜 雄霸蛮荒 苍穹龙骑 孽乱村医 绝世武神 神武八荒 主宰之王 女人如烟 帝御山河 一世之尊
读者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红豆江湖  作者:佚名 书号:43572  时间:2017/11/7  字数:23020 
上一章   第十章 幽幽怨怨离别音    下一章 ( → )
  二丐出庙门,不多久,前殿已有混乱的步履声,高翔颇转身去看看那位名震江湖的“独臂穷神”刘铁辉,究竟是何模样,无奈那黑衣人不动,自己也不敢擅动。

  又过了盏茶光景,丐帮弟子参谒帮主已毕,才听见一个苍劲的声音问道:“本帮飞鸽传书,已经接到了吗?”

  姓陆的令主道:“限令已到,本舵弟子已全部撤回此地,但迄今仍未见敌方主要人物面。”

  苍劲的声音啃叹一声,道:“对头不但身负绝世武学,更熟悉本帮武功,加以生偏激,动辄杀人。今之战胜负难料,老夫传下祖师爷的令牌,邀约几位帮中长老护法与会,正是倾全力,以保持丐帮声誉不坠,血战既然难免,舵下弟子武功平常,设或与对头遭遇,定有重大伤亡。李舵主,你再传老夫竹符令,将庙外伏桩暗卡全部撤回,要他们齐集本舵,未得允准,无论发生什么变故,一律不得出手。”

  李舵主接口道:“但帮主大驾驻此,附近若无桩卡,一事被敌人欺近…”

  苍劲的声音接口道:“对头是什么人物?区区桩卡,那能阻挡得了人家,说不定咱们戒备森严,早巳被人潜进庙里了。”

  李舵主呐呐又道:“属下立即传令撤回桩卡,但本舵弟兄力量虽微,为了全原威誉,人人愿与帮主同进退…”

  苍劲的声音道:“这一点老夫自然知道,只是今夜之事,恐怕出不上力了。”

  那姓陆的五结令丐激动地问道:“请问帮主,九结长老符老前辈因何未见驾?”

  苍劲的声音沉了一下,缓缓道:“他老人家行踪飘忽,祖师爷令牌无法送达,今晚只怕不会来了。”

  五结令丐愤然道:“但那姓吴的小辈,二十年前若非…”

  苍劲的声音未待他说完,突然冷峻地打断他的话头,道:“陆令主,过去之事,提它则甚,须知本帮帮规,除非叛帮欺祖,晚辈是不准批评长辈的。”

  五结令丐咯然道:“属下知罪了。”

  苍劲的声音长吁一口,文道:“事已至今,不必怨天尤人,当年符长老原是一番美意,谁又料得到会有今天。”

  前殿议论方告一段落,那黑衣人竟侧侧冷笑两声,喃喃道:“美意?哼!谁知道他是不是跟老贼合谋来骗人的?”

  高翔忍不住又以“腹语”之术发声道:“吴朋友,看来你曾受过穷家帮恩惠,竟恩将仇报,是何缘故呢?”

  黑衣人尚未答话,庙外突然响起一声长啸,那啸音破空传人耳鼓,其音锐如钢刀,高翔闻声一怔,忽见那黑衣人迅捷地从神台上一旋身躯,面孔凑在墙壁破隙处,凝目向前殿窥视过去台高翔也不怠慢,趁他转身之际,紧跟着身形旋转,换了个形态,也将眼睛凑近孔,妙目一望,心头顿时深自一震。

  原来就在这瞬息之间,那啸音已划空疾掠到了破庙门口,声敛时,现出一条魁伟人影。

  黑色夜行衣,背长剑,面目神态,竟和后殿这黑衣人长得十分相似。

  那人昂然立在破庙门前,目向殿上一扫,纵声笑道:“刘铁辉,果然言而有信,三更已到,吴某人特来听你的回话。”

  殿上群丐共有五人,除了先前那三结舵主和五结令主,另外三个都是年逾六旬的老人,其中两名鬓发斑白老丐,前俱有八个法结,正中一人,身披百绽麻衣,左袖虚垂,右手拄着一乌油发亮的七节打狗,不用说,必是当今穷家帮主“独臂穷神”刘铁辉了。

  这时候,刘铁辉领着帮中二老和两名属下,并肩缓出殿门,五个人步履都显得异常沉重,天井中近百名丐帮弟子垂手肃立,鸦雀无声,一片宁静。

  刘铁辉目注那黑衣人,缓缓道:“朋友只一个人来?”

  那黑衣人齿笑道:“难道还不够?”

  刘铁辉道:“今之约,原是老夫与令兄讲定的,他为何不愿亲来跟老夫见面?”

  黑衣人道:“我盟兄念在从前与你曾有一面之识,不愿当面使你难堪,特嘱小可替他讨取回信,是和?是战?待你一言而决。”

  刘铁辉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

  黑衣人脸色一沉,叱道:“有什么趣?”

  刘铁辉道:“贤兄弟自从义结金兰,号称‘忤逆双煞’,令兄取名追魂手吴付,阁下取名血手吴均,似二位这等‘无父无君’手血腥之人,还顾念什么一面之识…”

  那血手吴均目一翻,冷笑道:“不错,我二人正因志趣相投,同是愤世嫉俗,才会义结金兰,这又干你何事?”

  丐帮中那五结令丐突然冷冷岔口道:“既无孝思,何为友悌?都是忤逆不孝之辈,还有什么金兰之义!”

  刘铁辉笑道:“他能顾念前情,足见本未混,二十年前老夫总算养育这他半载之久,他若不亲来见见老夫,今夜之约,只好作罢…”

  血手吴均嘿嘿笑道:“你定要见他,到时可别后悔。”

  刘铁辉晒笑道:“老夫若知后悔,当年也不会收留他了。”

  吴均哼了一声,仰面发出一声长啸

  啸音甫起,高翔只觉身侧风声飒然,那潜匿后殿的黑衣追魂手吴付仰身侧纵,飞一般窜上了屋顶。

  他足尖才沾瓦面,暗影中两名化子疾闪而出,沉声喝道:“好小子,果然藏在后殿里,不要走,吃俺一。”两条打狗扫到。

  追魂手吴付仰面狂笑,双臂疾张,竟硬生生接住两条打狗,向怀里一带,十指反扣,一把抓住两名丐帮弟子手肘,上臂一沉一掀,那两名弟子同时发出一声惨叫,身躯应手震飞三丈有余。

  高翔紧随他身后冲出后殿,急急探手接住了两名丐帮弟子,低头看时,两人竟已气绝。

  这时候,那三结李舵主暴喝一声凌空扑到,手中打狗一式“穿波刺鱼”疾向吴付前点至,叱道:“朋友,你未免太心狠手辣了!”

  追魂手吴付左掌虚扬,右手闪电般抓出,只一绕,打狗又被他紧紧扣住,左掌横切,蓬地一声,正砍在李舵主右肩之上。

  那李舵主痛得哼了一声,松手弃了打狗,踉跄连退三四步,额上冷汗滚滚直落。

  吴付轻轻一拗,打狗顿成两截,冷冷道:“谁要动手的?只管上来!”

  他一现身便连毙两人,又一掣击伤丐帮一名舵主,这等威势,立刻将在场众人镇住,丐帮徒众,虽是人人怒形于,但却无人再敢冒然出手。

  刘铁辉寒着脸道:“孩子,还认得老夫吗?”

  吴付笑道:“多年故人,自然认得。”

  刘铁辉道:“你既然尚有故旧之情,就不该行此狂妄之事,穷家帮与你有恩无仇,你纵要忤逆,也不该对付穷家帮…”

  那吴付冷笑截口道:“听你的意思,敢情对帮主之位,还有些恋栈?”

  刘铁辉脸色一沉,道:“老夫岂屑恋栈地位,凡我帮中弟子,任何人都可充任帮主,你并非穷家帮的人,为何觊觎帮主大位!”

  吴付笑道:“这么说,你是不肯答应我的条件了?”

  刘铁辉沉声道:“丐帮人穷骨硬,你不念前情,咱们也顾不得旧谊。”

  血手吴均吃吃而笑,道:“说了半天,依旧一个打字,那就少说废话,早些动手,反倒省事。”

  姓陆的五结令丐怒目叱道:“帮主不过是念在护法符老前辈跟青城三老情,才妒言开导,你以为咱们丐帮是怕事的人吗?”

  血手吴均笑着缓步而出,道:“好!丐帮不是怕事的人,咱们兄弟也不是省油之灯,尊驾如果有兴,你我何不给他们开个先例?”

  五结令丐仰天大笑,提了上去…

  高翔挟着两具尸体,本想现身出殿,只因听到那五结令丐突然提及“青城三老”四个字,伸出去的脚,忙又缩回来,轻轻放下尸体,一闪身掩到殿侧暗角。

  聚目望去,那五结令丐已经横立场中,面对血手吴均抱拳一拱,道:“请亮兵刃赐教!”

  血手吴均肩后斜长剑,但却不撤剑出鞘,双掌一拍,笑道:“兄弟就凭这只掌,相信你未必能走五招。”

  这句话,登时起那五令丐的怒火,反手将打狗向地上一,冷哼道:“穷化子不占这份便宜,咱们就徒手试试看。”

  吴均摇头笑道:“既然如此,改以两招为限,超过两招,便算在下输了。”

  那五结令丐早巳怒不可遏,嘿地吐气开声,左掌一照,喝声:“打!”右拳呼地穿击出。

  他一直都能镇定冷静,谁知一旦被,却变得十分气愤浮躁,刚一出手,高翔便暗叫-声:“糟!”皆因他左掌那一照面,固是虚招引敌,但右拳击出时,左掌却没有及时收回护住前,以致左侧空门大,那吴均如果眼明手快,不难趁虚而人。

  但这念头才起,却见血手吴均一声长啸,身躯半转,幌肩欺身径和五结令丐擦身而过,笑道:“这是第一招。”

  令丐一拳落空,双臂疾沉,呼地旋身过来,这一来,右手护身左掌攻敌,一式“莲清采荷”竟是攻守兼备,招式美妙而凌厉。

  血手吴均目凶光,际一个虎掀,连头也没回,反手一把竟扣住令丐左腕。

  只见他原来青筋错的手上,刹时变得一片血红,指掌之间就如染沫了一手鲜血,猛然间运气一震,乒乓两声那五结令丐一双眼珠竟被鼓破,脸血污,登时痛昏了过去。

  血手吴均五指一松,后退两步,仰面狂笑道:“丐帮五结令主,功夫不过如此!”

  这骇人听闻的武功,顿时震慑了全场之人,刘铁辉身边一名八结护怯悄没声息掠步上前,探手扶住令丐,缓缓将他放回殿前石阶上,皱纹遍布的脸上,变得无比苍白。

  刘铁辉颤声问道:“陆令主怎样了?”

  那老叫化木然答道:“一双招子已废,性命总算保全,小辈用的乃是失传武林百余年的‘血气魔功’。”

  刘铁辉骇然一震,道:“原来朋友竟是天残魔君的传人?”

  血手吴均含笑道:“帮主不愧阅历丰富,居然也知道先师的名讳。”

  刘铁辉目光疾转,面向追魂手吴付,沉声道:“二十年前你偷离都,原来也是投身到天残魔君门下了?”

  吴付漠然不答,负手望天,一付傲慢之态。

  刘铁辉一顿手中打狗,仰天笑道:“这就是穷家帮养育你的报酬,好!好!阎王注定三更死,不肯留人到五更,多说无益,咱们各凭功夫吧!”

  说着,毅然举步而出。

  “独臂穷神”刘铁辉举步而出,那两名八结护法长老突然同声喝道:“且慢!”

  其中一个头束草圈的缓步上前,说道:“帮主身系全帮安危,若事事都须亲自出面,还要咱们几个老不死的何用!”

  刘铁辉微微一怔,笑道:“此事非刘某无法了断,何须多作伤亡!”

  那老叫化摇摇头,抢着道:“丐帮弟兄祸福相关,生死与共,老朽倒要看看这忘恩负义小辈将血手追魂魔功练成了几分火候,如果不敌,那时帮主再亲自出手也不迟。”

  语声方落,双臂一抖,浑身骨骼哗哗剥剥一阵响,两只手掌齐时以下,登时变成了乌黑色,十指屈伸,向追魂手吴付一步步欺去。

  血手吴均沉声道:“大哥留神,这老鬼练的是‘黑砂掌’。”

  追魂手吴付傲然笑道:“看来这些老废物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鬼叫何名字?”

  那老叫化哼道:“你连老朽苦行丐吕无垢也不认识,还充什么人物。”

  追魂手哈哈笑道:“原来你就是跟神丐符登,冷丐梅真合称穷家三圣的吕无垢?好,看在符登份上,今夜只断你一条左腿…”

  苦行丐吕无垢厉喝道:“狂妄孺子,看掌!”猛然间吐气开声,扬手一掌疾劈而出。

  这位苦行丐吕无垢在穷家三圣之中,情最是刚强,黑砂掌也是专走刚猛烈路数,一掌出手,脚下泥土突陷三寸,掌力扣”空电涌,石走砂飞,威势端的惊人万分。

  追魂手吴付冷冷一笑,竟然不退不让,沉声振臂一招硬接。

  掌劲相触,突然平空起了一阵旋风,两人前衫各自肩头一晃,都向后倒跨了一大步。

  刘铁辉骇然变,甚至静立一旁的冷丐梅真,也不深深一震,心里不约而同生出一阵诧讶,这小子年纪轻轻,功力居然如此深厚…

  心念未已,只听吕无垢大喝声中,双掌齐扬,此伸彼缩,一口气又劈出了两掌。

  劲气劈空,砰然发出珠爆响,天井中尘土,宛如被闷雷轰击,倏忽而起,掷飞达三四丈以外。

  好半晌,沙尘复落,但见场中追魂手和吕无垢相对持立,四只眼睛布血丝,两人部都急剧地起伏不已。

  显然,力拼三掌竟然势均力敌,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血手吴均扬声叫道:“大哥,何必为一个老废物多耗力气。”

  冷丐梅真接口道:“阁下,活得不耐烦,老朽也可奉陪几招。”

  血手吴均耸肩笑道:“但在下却没有大哥那么好说话。”

  冷丐梅真晒笑道:“区区血气手法,也算不得什么无敌天下的绝世之举。”

  老叫化人如其名,一言一笑,莫不冷漠异常,跟血手吴均的犀利词锋,恰好半斤八两,互不相让,谁也别想把对方怒。

  血手吴均提掌平,缓缓移前两步,吃吃笑道:“你若接得住我血气功力一震,咱们立刻撒手便走,你看如倒?”

  冷丐梅真立不动,道:“到那时候,走不走只怕由不得阁下了。”

  吴均眉头一扬,道:“你敢试试?”

  冷丐梅真木然道:“有何畏怯!”

  血手吴均杀机毕,突然一仰头额,盘膝坐倒,傲慢不驯地伸出左掌。

  只见他手掌之上,一片血红,五只指头,被鲜血,竟比常人大了一倍,掌心膨起有如上丘…

  这些现象,正说明血手吴均一身魔功,少说已有七成火候了。

  冷丐梅真淡淡向那只左掌上看了一眼,脚下一动,正要跃坐出掌“独臂穷神”刘铁辉忽然疾闪而上,沉声叫道:“梅师叔!…”

  冷丐梅真目光上瞬,未待他下面的话出口,已自截口道:“你是怕我受不了他血气一震之力吗?”

  刘铁辉惶然笑道:“血气专破人身经脉,但只要肌肤不被他接触,并不足畏,师叔万金之躯,受全帮弟兄崇慕,何苦与他作孤注一拼…”

  冷丐梅真怔了一下,微笑道:“我知道,他这种血气魔功,乃是以纯真火为本,除非童身之体,难以抗衡,但以我数十年勤修,未尝不可勉力一试。”

  说着,双目一闭,也盘膝跌坐在血手吴均相抵,蓦闻语声飒飒,一个略带稚气的口音在耳侧说道:“老前辈可愿将此殊荣,让给晚辈?”

  冷丐梅真霍地睁开眼来,却见是个十八九岁的俊美少年,含笑立身边。

  他从未见过高翔,但一眼就看出这少年目蕴神光,气宇轩昂,已有一身极为深厚的纯功力,不诧异地望望刘铁辉。

  刘铁辉惊讶问道:“这位少侠,好像不是本帮兄弟?”

  高翔取出那支“珊瑚八节杖”一幌,笑道:“晚辈是受神丐符老前辈之命,特来与会的。”

  “独臂穷神”刘铁辉“啊”了一声,脸上顿时出惊喜之,恭恭敬敬接过杖,验看一番,又奉还给高翔,肃容道:“符师伯宏德远播,果未忘丐帮安危,见杖如见师伯,刘铁辉及全帮弟子恭候少侠吩咐。”

  高翔笑道:“这句话,包不包括两位护法前辈在内?”

  冷丐梅真正道:“八节珊瑚杖,乃帮中最高权威,少侠有话只管吩咐,梅某师兄弟焉敢不从。”

  高翔点点头道:“好,那么先请梅老前辈退后,让晚辈领教一下天残绝举。”

  冷丐梅真神色凝重,好半晌才颔首起身,道:“血气魔功非比等闲,,愿少侠仔细。”

  说罢,退开了五六步。

  高翔向刘铁辉一抱拳,道:“一切详情,稍等再为陈述,晚辈放肆了。”

  一矮身,屈膝坐在血手吴均对面,伸出右掌。

  血手吴均一直做然瞑目,直到高翔取代了冷丐梅真的位置,才冷冷向他打量了一眼,笑道:“小小年纪,不寻活路,偏偏要往死路上撞,吴某真替你惋惜。”

  高翔也笑道:“谢谢你的同情,有这份心情,何不为自己的残暴恶行多多仟悔?”

  吴均耸肩笑道:“十几岁的小孩子,懂得什么善恶,吴二爷一向不悯老怜幼,今之事,只怨你强要出头。”

  两掌相触,吴均掌上灼热如火,一丝热力,宛如烧红了的钢针,直刺人高翔手心。

  高翔微微一震,连忙深一口真气,刹时间,全身血脉骤缓,运起“锁喉大法”整个人就像突然变成一个冷冰的尸体。

  那股热力进人体内,有如火球滚人冰水中,登时消失殆尽。

  血手吴均大吃广惊,双目暴睁,加力催动“血气魔功”时间由红变紫,由紫变乌,运足全力,猛攻过去。

  只见一红一白两只手掌问,直如冰炭相煎,发出一阵滋滋声响,雾气蒸腾,当空弥漫,渐渐已将两人包裹在玄雾中。

  高翔只觉他掌上热似排山倒海,气贯如奔,片刻后,掌心上已被火热气劲的得微微发痛,忙也动功力抗,几乎将五官呼吸一并停止,浑身孔大开,藉以散发那攻人脉络中的热力。

  他对“血气魔功”并无认识,对“锁喉大法”也没有绝对的信心,凭藉的,只是一腔义愤,和冷丐梅真所说“非童身修炼,难以抗衡”的话。

  童身修炼怎能抗拒魔功?要如何才能抗拒魔功?他一概不懂,竟然一股作气,大胆地承担了这付重担,此事若发生在半年之前,纵有十个高翔,也都废了。

  凑巧的是,半年前他才从神丐符登处习得“瑜伽锁喉大法”喉道一闭,百脉低微,加以正宗内功为辅,正好抵消了血手吴均那诡异难挡的“血气魔功”

  最初半盏茶时间,高翔不悉运用,只觉支撑艰困,但半盏茶一过,导气还虚,已能运用自如,掌上灼热痛楚,也就渐渐消失。

  他精神一振,运功越盛,周身冰冷,直如一片浩瀚汪洋,始终屹立如故。

  又过了一会,血手吴均发出的热力,非但于他无损,更如投炭溶冰,使高翔生机盎然,畅美无比,雾气渐消。吴均额上,反微微现出汗珠,这情形,只看得冷丐梅真和独臂穷神咋舌不已。

  高翔胜券在握,却未立即乘胜反击,腹膜轻动,发出一阵细如蚊纳的声音,在血手吴均耳边说道:“善恶一念间,你一身功力得来不易,真想就此一毁而尽不成?”

  血手吴均闭口不答,只顾运功抗拒,催动体内全部纯真火。

  高翔轻轻叹道:“你已力竭技穷,右手一搭左腕,奋起全力,猛可击一股火热劲力。”

  高翔一时未防,顿觉心头一阵闷热,待要运功抗拒时,竟已迟了一步,喉问一甜,险些一口鲜血了出来。

  仓促问,忽然脑际灵光一闪,慌忙闭住真气,内腑暗劲旋动,使用金家“九转逆”之法,倏忽间将全身道一齐移开原来位置。

  这方法果生奇效,道移位,正好阻止了外力攻人途径,翻腾的血气,立归平静。

  血手吴均一声长啸,拧身跃起,大笑道:“腹语术雕虫小技,有什么值得炫耀,今夜留你一命,等到…”等到两个字才出口,突然咳嗽一声,脸色竟变得苍白,匆忙噎住了下面的话,掉头如飞而去。

  那边追魂手吴付正跟苦行丐吕无垢打得难解难分,忽见盟弟退走,虚拍一掌,也身跃缄圈子…

  高翔瞥见,忍住内伤腾身而起,断喝道“别走,我有话要问你…”追魂手冷冷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竟头也不回疾驰而去。

  苦行丐吕无垢真力一,蓬地坐倒,频频息不止。

  冷丐梅真关切地间道:“师兄感觉如何?”

  苦行丐长叹一声,面愧作道:“好剑,这小辈二十年岁月并未虚度,再战百招,为兄这条左腿只怕当真不能保全了,今夜多亏那位少侠拼力相助,不知他是符师兄什么人?”

  冷丐梅真茫然道:“我也不甚了然,但符师兄既将杖授他,必有深厚渊源,咱们理当过去致谢。”

  二老和独臂穷神刘铁辉邀约高翔同返神殿,正向他伸致谢意,不料话还未说出口,却被高翔一把拉住,急声问道:“请问…那忤逆双煞,是不是当真姓吴?”

  刘铁辉长叹道:“他们都愤世嫉俗,生偏激之人,那会使用真正姓氏,所谓有吴付、吴均,只是表示其愤世之意而已。”

  高翔又道:“那么,他们的真正姓名呢?”

  刘铁辉道:“据闻那血手吴均,本来姓常,幼得异人授艺,其父晚年纳妾,其生母,他一怒之上,愤而挥刀杀了他的父亲,毁家出走,从此成了一个狂人…”

  高翔道:“那追魂手吴付呢?”

  刘铁辉黯然长叹道:“说起他,更加令人惋惜…”

  高翔急促道:“请老前辈说得详细此。”

  刘铁辉点点头,缓缓说道:“此人本有一个显赫家世,幼年极得父母钟爱,父亲又是武林一方雄主。论说不该有此结果,只因他在八九岁时,生母突然罹病身故,尸骨未寒,其父便再娶,他感念母恩,自然极力反对,谁知就此父子反目,离家出走…”

  高翔暗惊不已,忙又问道:“他跟穷家帮又有什么渊源呢?听前辈曾经收留过他半年?”

  刘铁辉颔首道:“这是二十年前往事了,本帮前任帮主神丐符师伯,跟他父亲是多年知,自从他们父子反目,符师怕不忍,便将他带到本帮都分舵暂住,那时老朽恰好执掌都舵主,他来时不足十岁,但仇恨粲傲之,已经无法规劝导,仅住了半年,便又私自逃走,从此二十年未得音讯…”

  高翔听了这番话,热泪滚滚而落,拉着刘铁辉的独臂,颤声道:“告诉我,他…他是不是姓高?是不是叫做高栩?”

  刘铁辉骇然道:“不错,少侠也知道他的身世…”

  高翔含泪点头,道:“他就是我从未见面的哥哥”

  穷家二圣也都同时讶然出声,道:“原来少侠竟是九大云龙的次公子?”

  高翔此时已泣不成声,稀嘘良久,才把自己出世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穷家帮众都感既惊又喜,唯有刘铁辉默然沉思,突然正说道:“公子与他虽是同父兄弟,但他一腔仇恨,皆因令堂而起,今幸好没有被他知道,否则,他绝不甘就此罢手,老朽看公子手足之情甚重,不是我危言耸听,今后公子倒该多多提防他一些才好。”

  高翔摇头道:“无论他如何残暴,总是我的哥哥,爹爹临终之前,也曾嘱咐我天涯海角,设若相遇,定要尊以兄之礼,这恐怕是他老人家平生唯一不能瞑目的事了。”

  刘铁辉叹道:“令尊思子之情,咱们不难想象,怕只怕公子空有敬兄之意,他却未必存爱弟之心,公子多多谨慎些也就是了。”

  高翔问道:“老前辈知道他居住的地方吗?”

  刘铁辉苦笑道:“他二十年未现江湖,谁也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高翔又问道:“那么,他此次邀约老前辈在此决战,又是如何知会的呢?”

  刘铁辉道:“半月之前,他突然在开封城中现身,跟本帮令主龙形掌陆昆相遇,是他当面与陆令主约定的。”

  高翔迫不及待转向那五结令丐,只见他双目已瞎,脸犹有血污,正躺在殿角养伤,见此情景,纵有话也难以出口了。

  那龙形掌陆昆已经听见他们的谈话,径自答道:“在下仅与那厮不期而遇,实亦不知道他落脚之处。”

  高翔叹然道:“既然这样,我只好先赶往开封城再说,好在相距不远,如能见到,定要劝他放弃狂念,共谋父仇。”

  站起身来,抱拳长揖,又道:“晚辈尚有一事拜恳,未悉诸位能否俯允?”

  刘铁辉毅然道:“大侠有话尽管直说无妨。”

  高翔停顿一下,说道:“据晚辈查觅先父死因,得悉一处神秘的雪山古堡,唯不知所谓‘雪山’,究系滇境大雪山?抑或祁连附近通天河上源的雪山?因而无所适从,贵帮弟子遍天下,不知是否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独臂穷神刘铁辉神色一动,口道:“难道高大侠死因与天火教有关?”

  高翔惊喜道:“正是,老前辈敢是知悉天火教雪山古堡?”

  刘铁辉点点头道:“近略有耳闻,此事不难,最多三数天,老朽定当有所回报。”

  高翔深深一躬,道:“如此,晚辈谨先谢过,三内,晚辈在开封城中翘首静候佳音了。”

  说完,环身一礼,大踏步出了破庙。

  独臂穷神刘铁辉和穷家二圣亲自送到庙门,怔怔望见高翔去远,三人相视不同声长叹,刘铁辉道:“高少侠虽然才智兼备,对世道险恶,却尚嫌不足,我看他刚才跟血手吴均互较玄功时,已受内伤,此去开封,委实令人耽心。”

  冷丐梅真接口道:“我等既知此事,怎能袖手,说不得,我与吕兄随后也往开封走一趟。”

  苦行丐吕无垢点头道:“理当如此,帮主料理琐事,三后我们前来会合。”

  两人说走就走,大袖一拂,双足腾身而起…

  高翔离了破庙,一路低头疾行,不久回返城中客店,和衣躺在上,脑中一直盘算着第二天应该怎样措词向金凤仪告辞。

  他此时既不想随她重回金家庄,又不愿再次不告而别,但是,金凤仪对他关怀体贴,骤尔言别,真不知应如何启口?

  天色初亮,忽然有人轻扣门扇:“笃!笃!笃!”

  高翔根本未睡,连忙应声启开房门,却见金凤仪默然不响走了进来。

  她一身罗衫之上,痕斑斑,鬓发蓬松,神情凝重,一进房门,眼光便瞬也不瞬注视着高翔,倒把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高翔含笑道:“世妹,怎么起身这么早?”

  金凤仪摇头道:“我根本就没有睡过。”

  高翔讶道:“那么,你”

  金凤仪接口道:“我一直跟你到那座破庙,经过情形,都已看见,你真的相信那个姓吴的就是你哥哥!”

  高翔怔了怔,便点头道:“是的,他的确就是家兄,但二十年来,不知怎会变得那么偏激狂妄,那么残忍凶暴了…”

  金凤仪道:“你为了手足之情要到兰封去,这是正理,我自然不便拦阻,但是”

  她语声微顿,又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内伤很重?假如不是赶快医治,旬之内,将要血枯而死?”

  高翔吃了一惊,道:“我只觉在跟血手吴均拼比内力时,略受了一点震伤,竟会如此严重?”

  金凤仪正道:“那吴均练的‘血气魔功’,乃是倾体内纯真火,鼓入敌人,除非遇上内力远在他之上的对手,常人甚难抗拒。你以柔之力与他对敌,化火入水,当时固然能承受,但只要略一疏神,被血攻人内腑,热毒凝于体内,若不及时行功练化,不出十天,周身血势将渐渐枯竭萎顿而死。”

  高翔骇然道:“怎么我毫无感觉呢?”

  金凤仪道:“你试试运气驱血,使全身血聚于心肺,便知道血气的可怕了。”

  高翔依言提气行功,缓缓将气血腑,片刻之间,果然感觉到部宛如被火的烧般疼痛,惊骇道:“若非世妹提醒,险些竟被忽略,不知要怎样才能炼化体内热毒?”

  金凤仪问道:“昨夜我藏在庙外,见你曾施展‘逆之法’抗拒吴均拼力一击,对不对?”

  高翔道:“不错,这是兰姐与我同困地窖时,为了互相解开道,由她传教给我的!”说到这里,想起兰传功导气情景,不期俊脸微红。

  金凤仪却似毫未留意,颔首道:“既然这样,炼化热毒就比较容易了,你先用‘逆之法’,闭住‘七坎’以上门,气下沉,使气血积于丹田,然后用内功围裹那股灼热之力,反复收缩丹田,每早晚行功三次,每次以半个时辰为限。行功期中,决不要擅自运气跟人动手,三天之后,不但可以炼化热毒,而且能化毒为力,收归已用,对你的武功增进,反有益处。”

  高翔为难道:“我想赶往开封,不能耽误,恐怕等不了三天”

  金凤仪道:“谁说必须等三天?你可以一面上路,一面在途中觅机休息运功,最多走得慢一些,并不碍事的。”

  高翔沉道:“但是,在三天之内…”

  金凤仪道:“三天之内,有我替你护法,只要不遭遇强敌,相信不会出事。”

  高翔听了,大喜道:“世妹也愿和我同去开封?”

  金凤仪嫣然笑道:“假如你不,那就没有办法了。”

  高翔笑道:“我正求之不得呢,只是…”

  “只是什么?怕我在身边碍事。”

  “啊!不!我是怕世妹离庄前没有告诉过金伯父,如果再不回庄,伯父一定会思念的…”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已经叫店里的人替我送信去了。”

  高翔欣喜无限,忙依照金凤仪的话,先行运功疗伤,辰初时刻,第一次行功完毕,两骑骏马,并辔踏上了前往开封的官道。

  午牌时分,高翔又第二次运功疗伤,停留了一时辰,申未西初,又耽误了一个时辰,待赶到不足百里的兰封城外,已经是深夜子丑之了。

  高翔见城门已闭,正感伤惶,突见城墙角下,转出一名破衣化子,拱手肃容问道:“来的可是高少侠?”

  高翔忙还礼道:“你怎知我姓高?”

  那化子答道:“小可是穷家帮弟子,奉本帮二圣口谕,在此恭候少侠已有三四个时辰了。”

  高翔急问道:“吕、梅两位前辈何时到的?现在何处?”

  那化子道:“二圣昨一早巳抵兰封,现居城外紫竹观,特请少侠移驾一晤,有极重要的消息奉告。”

  高翔转头对金凤仪道:“世妹如不嫌烦累,咱们就一同去紫竹观一趟如何?”’金凤仪笑笑没有回答,马首一圈,两骑随着那名丐帮弟子,沿城前行,不多久,来到一片荒凉的竹林边。

  那紫竹观名虽甚雅,其实却只是座破败道观,香火早绝,仅有的一名道人,无依无食,竟沦落成了叫化。

  两骑穿越竹林,才到观门外,苦行丐吕无垢和冷丐梅真已双双了出来。

  高翔先替金凤仪引见,拱手说道:“贵帮行事果然迅捷,想不到两位老前辈竟然先至了。”

  苦行丐吕无垢道:“咱们是前夜动身,昨上早赶抵此地,即嘱帮中弟子分头查觅忤逆双煞落脚之处,搜寻了整整一,并无发现,但意外地,却得到一个极重要的消息。”高翔忙问:“是关于雪山古堡的事吗?”

  吕无垢神色凝重地取出一块小牌,道:“少侠,请先看看这件东西。”

  高翔一看之下,脸色大变,眼中陡然透出两道兴奋、激动的光辉。

  原来那是一面银制小牌,形如椭圆,正面刻着一支火炬图样,反面缕着两行字迹,赫然正是“火字第三十七号”

  他匆忙也取出旋风掌盛世充给他的那块银牌,两相对照,式样、质料、图形,果然分毫不差。

  高翔紧紧捏着那面银牌,似藉此抑制内心的激动,深一口气,才问道:“老前辈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件东西?”

  吕无垢不答,举掌轻拍,道:“把人抬上来。”

  丐帮弟子回应一声,片刻问,从观后扛出一个衣衫槛楼的中年汉子。

  高翔凝目打量,见那人僵卧不动,状如死尸,口鼻问涎,面色枯黄萎败,中仅余微息,一身衣衫虽破,质料却属上品。

  总之,这人不像是丐帮中人。

  吕无垢缓缓说道:“昨穷帮搜全城,发现这人倒卧在空屋中,浑身精力虚,眼看将要断气,只因他衣衫褴楼,又不是本帮弟子,引起老朽怀疑,谁知一搜他身畔,却找到这面银牌,老朽本要追询身份,可惜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高翔道:“晚辈身边正有药物,可以救他。”

  说着,从怀中取出药瓶,倒了一粒丸药,撬开牙关,不过半盏热茶光景,那人已能发出微弱的呻声,渐渐泪水鼻涕干止,沉沉睡去。

  金凤仪看得大感奇异,忍不住轻轻问道:“你这药丸怎会有如此奇效?”

  高翔顺手将药瓶递给她,道:“记得上次在恋功城中暗算你的何姓老人吗?这药丸就是他的。”

  金凤仪拨开瓶寒,凑在鼻尖嗅了一下,道:“晤,好香,它叫什么名字?”’高翔道:“叫何名字,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种比罂粟更毒的毒药。”

  “毒药?”金凤仪惊道:“毒药怎能治病?”

  苦行丐吕无垢笑着接口道:“凡是含毒的东西,必有振奋亢神之效,这正如一个为恶的人,必有过人的才智和聪明,否则,也不能仗以为恶了。”

  金凤仪听了这话,蹿首连点,似有所悟,喃喃道:“晤!不错,凡大好大恶之人,谁不是秉赋超凡,聪明过人之辈呢…”

  话声未完,那伏地而卧的中年汉子已经清醒过来。

  当他目光一扫众人,脸上顿时出骇诧恐惧的神色,倏忽从地上腾身跃起,一长身,便夺门而出。

  冷丐梅真正坐在门侧,振袖一拂,叱道:“站住!”

  那人身手竟然不弱,脚下微错,拧疾转,一闪身躲开冷丐梅真一拂之力,转头又向高翔和金凤仪这边冲了过来。

  高翔霍地立起,左腕千圈,闪电般扣住了他的肘臂沉声道:“朋友,为何走得这么匆忙?”

  那人奋力挣了两挣,没有挣脱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地上,哀声求道:“公子,求求你放我走,我已经是垂死的人,你留下我有什么用呢?”

  高翔松手笑道:“我们从死亡边缘救你醒来,自无恶意,只要你愿意,坐下来谈谈,事毕留,决不勉强,彼此个朋友,难道也不肯吗?”

  那人惊讶地道:“是谁救了我?我已经痛发垂死,世上还有谁能救我?”

  冷丐梅真冷笑道:“没有人救你,此时你怎能清醒过来?”

  那人扫目回顾,惑然道:“是啊!我已经快死了,怎会清醒过来呢?”

  吕无垢道:“救你性命的正是这位高少侠,你还不快些拜谢活命大恩,迟疑则甚!”

  那人目注高翔,蹑问道:”’少侠怎能救我性命?”

  高翔把那半瓶药丸到他手中,笑道:“你不是正需要这药丸吗?这儿还有半瓶,一并送给你了吧!”

  那人双手捧住药瓶,惊喜集,手指战栗不已,好一会,忽然长叹一声,竟将药瓶又还给高翔,黯然道:“半瓶药丸,最多能维持半月,药丸一尽,仍然难逃一死…”

  高翔正道:“缕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借命,你也是堂堂男子汉,有这半月的时间,怎知不能再想活下去的方法?”

  那人似有些不信,问道:“少侠将药丸给了在下,你自己又用什么延续性命呢?”

  高翔道:“我并不服用药丸,这东西是从一位武林前辈处得来,那位前辈已经作古,不再需要这东西了。而且,我这儿还有另外一整瓶,你如愿跟咱们合作,至少一半月之内,性命可保无虑。”

  那人听罢,长长吐了一口气,倒身下拜道:“少侠厚恩万死难报,在下虽然误人歧途,并非天良涡灭之人,拼着这半月时间,只求能略报大恩人于万”

  高翔扶起他,问道:“朋友尊姓大名?因何见弃于天火教?请坐下来慢慢一谈。”

  那人告罪落坐,稀嘘道:“在下姓蓝名天化,籍隶陕南,幼时家贫,沦落江湖,曾在陕南星子山赤发太岁易梦飞门下习艺,苦学十五年,艺成下山,竟结识天火教中妖女罗卿卿,被她媚术蛊惑,投身加入了天火教…”

  吕无垢口道:“赤发太岁易梦飞也是黑道中一霸,但十年前突然暴卒,这是什么原因?”

  蓝天化惶然道:“那时我被罗卿卿蛊惑,浑忘利害,入教之后,又被药丸控制,更奉命向先师下毒,迫他加盟天火教。不料先师平素最为谨慎,饮食万分小心,我下毒之时神色略异,竟被他老人家查觉,当时便要杀我,同往教友群起环攻,他老人家身中数百枚喂毒暗器,重伤倒地,被活生生烧死在屋里…”

  吕无垢抢臂耐卢,怒目叱道:“好一个杀师欺祖的畜生,留你不得!”

  高翔忙将他拦住,道:“他述及往事,已有悔恨之意,老前辈暂请息怒,让他说下去吧!”

  吕无垢愤愤落坐,道:“他师父虽是黑道巨孽,罪恶无数,但徒杀其师,武林中决不能容…”

  蓝天化低头半晌,呐呐说道:“在下悔不该叛师欺祖手杀恩师,后来,内心何曾一安宁过,可恨那妖女罗卿卿甜青语诓我受节入教,事后玩腻了,又姘上另一同教教友。那家伙比我年轻英俊,两人竟视我如无物,甚至当我之面挑逗放,我忍无可忍,前月下旬,一怒杀了夫,砍伤了妖女,教逃走,来到此地。”

  吕无垢冷哼道:“报应!这就是叛师欺祖的报应。”

  蓝天化默默承受,停了一会,又继续道:“我逃离天火教,不敢在江湖中面,隐姓埋名,依靠偷食物果腹,一月之后,身边药丸用尽,只好束手待毙…”

  高翔接口问道:“你说逃离天火教,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呢?”

  蓝天化一字一顿,黯然答道:“雪山古堡。”

  高翔一震,不大喜…

  雪山古堡!

  这四个字就像四盏明灯,使高翔半年摸索,终于见到了第一线曙光。

  他虽然早知“雪山古堡”的名字,但始终猜不出那神秘古堡的真实所在,现在,蓝天化正是从古堡中逃出来的叛教者,有他带路,何愁找不到那罪恶的渊源。

  高翔心头狂喜,紧紧拉住蓝天化的手臂,急声道:“快告诉我们,那古堡是在滇境大雪山呢?或是祁连通夭河?”

  蓝大化惑道:“少侠要寻那地方何用?”

  高翔诚挚他说道:“我也有身血仇,苦寻那神秘古堡已有半年之久,你如肯带我前往,咱们合力破除天火教,夺取解药,不但你毒瘾可解,天下武林也可以从此振奋复生。这是一件关系武林生机命脉的大事,你,愿意吗?”

  但蓝大化听了,沉思半晌,却摇摇头道:“少侠最好不必去,即使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益处的…”

  高翔诧道:“为什么?”

  蓝天化脸上神色一连数变,长叹道:“那古堡在边荒野岭中,不但路途遥远,瘴气毒雾弥漫,艰困难行,而且大火教中高手如云,仅凭少侠三数人,纵能到得边荒,也无法直入堡中…”

  高翔笑道:“这些你不必担心,只要知道古堡所在,我自能设法进去。”

  蓝天化目光一转,忽然垂下头道:“但是,在下人教之初,曾设重誓,永远不能古堡位置,少侠必定要去,在下却不能为你引路。”

  吕无垢怒道:“你现在已经离天火教,还顾忌些什么?”

  蓝天化道:“在下虽已叛教逃亡,又承少侠赐药,活命大恩粉身难报,但各位老前辈和少侠都是正直之士,谅能体谅在下不得已的苦衷,倘存曲看,在下刻骨搂心,永志不忘,如不能鉴谅微衷,在下只有一死,以谢厚恩。”

  苦行丐吕无垢然大怒,叱道:“你以为拿‘正直之士’四个字便可诓住咱们?实对你说,以你这种叛师欺祖,反复诡诈的小人,便杀了亦不为过!”

  喝声中,骄指如干,直向蓝天化咽喉戳去。

  蓝大化并不闪避,头脸一仰,瞑目待死。

  吕无垢指风如箭,堪堪将要戳中他喉头死,高翔突然疾探左手,闪电般挡住了吕无垢,肃容说道:“老前辈,请手下留情。”

  吕无垢怪眼一翻,道:“少侠还怜惜这种无之人则甚?”

  高翔道:“既已活之,何忍诛戳,他不愿背誓带路,足见忠义,不如留他一命,让他能有思过向善的机会。”

  吕无垢废然收手,叹道:“少侠襟磊落,不愧名门后代,只是太便宜了他。”

  回头喝道:“还不快滚!”

  蓝天化木然站起身来,双手将那半瓶药丸送到高翔面前,道:“在下承领一粒,终身难忘厚思,愧无报答,这些药丸仍请少侠收回吧!”

  高翔正道:“我说过了送你,岂能食言收回,你全靠这药丸活命,还是留在身边的好,有这半月时间,或许能使你求得一条生路。”

  那蓝天化神色瞬变,终于揣回药瓶,拱手一揖,转身出门而去。

  苦行丐吕无垢悻悻骂道:“好一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偏偏竟叫他遇上高少侠,临去连个谢字也没有。”

  金凤仪一直静观没有开口,此时忍不住轻声赞道:“世兄怀如海,施思不望报,真是难得。”

  高翔俊脸一红,笑道:“半瓶药丸对我无损,能得边荒野岭四字,大约那古堡必在大雪山无疑了,何况他也是一时失足成恨,倘能因而痛悟前非,还不失为一个有用的人。”

  冷丐梅真极少开口,闻言突然问道:“少侠的意思,是前往大雪山呢?还是继续留此寻访双煞?”

  高翔不假思索,应声答道:“手足之情虽重,武林命脉更要紧,家兄既然不在开封,晚辈的意思,想立即赶往大雪山。”

  冷丐梅真霜眉微皱,道:“但此地距滇境远逾千里,蛮荒之地瘴毒浓重,老朽以为即使要去,并不急在一时,似应先作准备,最好能多约几位同道,结伴前往,彼此也可有所照应。”

  金凤仪接口道:“正是,我看世兄就暂时留在开封,继续寻访双煞下落,一面飞马传讯,请爹爹赶快来一趟,大家从长计议,再定行止…”

  高翔却毅然摇头道:“我为查寻雪山古堡,已经苦候了将近半年,既得讯息,实不耐久耽,此事不必惊动各位,由我一个人去足够了。”

  天承二圣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道:“雪山古堡是天火教总坛所在,你怎能独自前去涉险?”

  高翔道:“父仇未可假手他人,纵有艰险,我自信还可以承当,老前辈盛情,就此心领致谢了。至于查访家兄下落,还得偏劳贵帮兄弟。”

  说完,竟然立即起身告辞,连片刻也不愿久留。

  苦行丐吕无垢点点头道:“少侠心意既决,老朽等自不便相强,但二位来去匆匆,连一天也不肯多留,穷家帮为地主,岂不愧煞?”

  高翔朗笑道:“贵帮劳师动众,得此珍讯,晚辈已经感激莫名了,二位老前辈风尘异人,何须抱泥世俗之念,待晚辈从大雪山回来,再扰盛情吧!”

  二圣见他去意甚坚,只得依他,临别时,冷丐梅真握着高翔的手,轻声道:“世道艰险,狂徒狡诈,少侠千里寻仇,凡事务希谨慎,令兄之事,交给老朽二人,丐帮弟子遍布天下,但有需用,一语口讯,咱们随后也就到了。”

  高翔称谢告辞,金凤仪默默相随,双骑缓辔穿人竹林,回头一望,穷家二圣仍在观门外,遥遥目送,依依之情溢于其面。

  离了紫竹观,两人谁也没有开口,放辔徐行,沿城仍回旧路。

  不多久,又到了城门前。

  金凤仪忽然勒住坐马,道:“天亮了,别忘了又该行功疗伤啦!”

  高翔正垂头沉思,闻言仰起头来,看看天色,忙笑道:“啊!真的又到运功的时候了,我总是记不得时辰,幸亏世妹随时提醒我。”

  见城门已开,又道:“咱们进去休息一下,用些饮食,待行功完毕,就该上路了。”

  金凤仪听了这话,不知为什么,鼻尖忽然一阵酸,泪水几乎夺眶而出,连忙一歪头,圈马抢先进了城门。

  两人在一家客店前下马,各要一间房,高翔行功疗伤,金凤仪却藉此略作梳洗休息,约定半个时辰以后,在前厅见面。

  高翔独自闭门调息,顷刻人定,半个时辰瞬息即过,行功完毕,出了一身大汗,只觉体内热毒已散去大半,精神抖擞,竟比平时尤感振奋。

  于是,打开房门,呼唤店伙备水洗脸,正要整衣往前厅去,窗外忽然响起轻微的毕剥扣窗之声。

  高翔微微一惊,沉声喝问道:“是谁?”

  窗外应声道:“高少侠,请先闭房门,有话面陈。”

  高翔大感讶诧,错掌当,喝问道:“朋友,你是谁?如此鬼祟,有何事故?”

  那人翻身跪倒,恭恭敬敬先叩了三个头,然后,掀起帽沿,道:“少侠别声张,在下有机密之言,特来叩见。”

  高翔一见那人竟是蓝大化,不越发惊讶,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蓝天化低声道:“在下罪孽深重,蒙少侠概赐药丸,得迁残命,这条性命皆出少侠之赐,剖腹挖心,难报万一。实因投身天火教十年之久,深知教中诡橘手段,如今武林群豪,已有大半被天火教药丸控制,人心难测,昨夜在紫竹观中,许多言语不敢直陈,今特来向少侠谢罪。”

  蓝天化顿首道:“在下微之命,何足珍惜,只因丐帮中耳目众多,才故虚言,诓称雪山古堡在边荒野岭中,其实那地方在祁边东南,乌鞘岭正西,少侠如前往,在下甘冒万死,愿为少侠引路。”

  高翔惊喜道:“你不怕违背人教时设下的重誓吗?”

  蓝天化道:“死且不惜,还畏惧什么誓言,但少侠前往雪山古堡,务必依从在下两件大事。”

  高翔忙道;“那两件,你快说。”

  蓝天化道:“第一、必须摒绝同伴,只身上路,尽量隐密,以免暴行迹,引起天火教注意。”

  高翔点头道:“这自然,我原意孤身前往,并无同伴,第二件呢?”

  蓝天化道:“第二、在下现与少侠分途西进,四天以后,在洛城西邙山树林见面,然后再定行止方向,这件事,少侠万勿告知第三人。”

  高翔诧道:“咱们到邙山去干什么?”

  蓝天化道:“少侠此时请别追问,目下邙山之行,对少侠前往雪山古堡有极大的影响,届时在下定在山林恭候,至希尽早赶到。”

  说完,便告辞。

  高翔忙道:“山林乃旷阔之处,要是见不到你,那时怎么办?”

  蓝天化道:“少侠如果先到,只须在洛水岸旁大石上,留下一个‘《’形图记,在下自能寻到的。”抱拳一揖,拉下毡帽,推开窗梭,先探头望了一会,才悄然越窗而去。

  高翔重新掩妥窗口,回想这蓝天化所言所行,只觉诡异难测。

  他不从怀里取出那面楼着“火字第三十七号”的小银牌,沉良久,付道:“人皆有天良,纵是大好大恶,也有天良现的时候,且不管是真是假,我只以诚相待,龙潭虎,又何足畏惧。”

  心念一决,但然直往前厅而来。

  金凤仪早已在厅中等候,桌上罗列酒莱,竟十分丰盛,含笑着高翔,亲自举壶,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高翔,一杯留在自己面前。

  高翔颇感惊异,笑问道:“世妹一向滴酒不沾,今天怎的有异平时?”

  金凤仪垂首道:“人生本是诡橘无常的,一个人的生活又怎能不变呢!”

  臻首忽然一扬,凄然笑道:“今天不许你抢着付帐,也不许你拦我兴致,我要好好请你痛饮一番”

  高翔讶道:“为什么?”

  金凤仪眼眶一红,便咽道:“我…我要替你饯行…”

  高翔心弦一震,黯然道:“世妹,你是闺阁千金,向来不入江湖,此次为我乔装离府,受尽跋涉艰苦,更害兰夭折香消,我已经万分难过,怎忍心再要你远去千里,又履险地…”

  金凤仪风眉一挑,强颜笑道:“我并没有说要跟你一块儿去呀!昨夜在紫竹观,你说你决心独自远走边荒,我就知道了你不会要我同去,我本想再留你多住两天,使热毒化尽再走,瞧你片刻难留的心意,这话也不便出口了。”

  高翔感激地道:“世妹关顾之情,我会牢牢记在心里,途中自当按时行功疗治毒伤。”

  话音微顿,又道:“刚才行功之后,突然出了一身大汗,此时感觉神清气,似乎内力反比从前充沛得多,不知是不是你说的‘化毒为力,收归已用’的道理呢?”

  金凤仪“啊”了一声,缓缓伸过纤手,搭在他时间脉门之上,瞑目而坐。

  刹那问,她脸上突然浮现出无比惊异之,皱眉沉思,恍熄有件事十分不解。

  高翔忐忑问道:“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金凤仪摇头不答,直过了盏茶之久,霍然张目,反问道:“世兄家学渊博,有没有练过什么域外玄功?”

  高翔想了想,道:“我曾得神丐符老前辈之赐,练过一种叫做‘瑜伽锁喉大法’的功夫,莫非…”

  金凤仪惊喜道:“这就难怪了,论理一个人被血所伤;纵然内功深厚,最少也须三静养调息,才能炼化内毒。可是,你一一夜奔走劳累,前后不过四次行功,血热毒竟然化尽,反而因祸得福,使热体溶于体内,增进了原嫌不足的内力,这真是奇迹,实在可喜可贺。”

  说着,含笑举杯,道:“来!我先敬世兄三大杯,第一杯恭贺你毒伤痊愈,这是行前佳兆,应该庆祝。”

  高翔欣然饮尽。

  金凤仪又斟第三杯酒,脸上笑容却渐渐收敛,举杯在手,轻声道:“第三杯,希望世兄答应我一件不情这请。”

  高翔诧道:“什么事?世妹只管说。”

  金凤仪呐呐半晌,才道:“世兄血仇在肩,志切亲仇,激动在所难免,但你孤身一人进入险地,一旦失手,岂不辜负了伯父十八年苦心教养的宏恩?我既不便陪世兄同往雪山,只求你凡事冷静,得到仇家确讯,务必先回开封来,大家共商万全之策,决不可轻举妄动。”

  高翔点头道:“这是世妹关切挚意,总当尽量谨慎小心就是了。”

  金凤仪道:“言出如山,盼你别忘了今诺言,我在金家庄夕引颈,盼望归期…”

  说到这里,眼眶忽然涌现泪光,连忙低头斟酒,掩饰了过去。

  两人默默喝着哑酒,都似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所说,顷刻之间,已尽了四五壶。

  金凤仪神情十分反常,不断唤店添酒,又喝了数壶,两人本不善饮,不觉都有了些醉意。

  高翔忽然想起阿媛躲在小客店里酪叮的事来,见她犹自呼酒不停,便拦住劝道:“酒已经够了,别喝了吧!”

  金凤仪醉眼斜,笑道:“你是怕我做妹妹的付不出酒钱?”

  高翔苦笑道:“酒能伤神,多饮无益,你看,天快下雨了,山雨来风楼,咱们别喝了,去风解酒如何?”

  金凤仪扶席而起,步出厅外,仰头上望,果见空中彤云密布,凉风拂面,眼看将有一场倾盆大雨。

  她举手指着客店东首一座小楼,问店伙道:“那是谁的产业?”

  店伙答道:“是本店店东的私寓。”

  金凤仪取出一锭黄金,掷在桌上,道:“去!告诉店东,就说咱们买下来了,把酒菜都给咱们搬到楼上去。世兄说的,咱们要风解酒,风就要登高,世兄,你说对不对?”

  那伙计为难道:“但是…但是…”

  金凤仪脸色一沉,道:“但是什么?商人重财,给他钱,他还不卖吗?”

  高翔见她已有醉意,忙向伙计丢个眼色,低声道:“快去跟店东情商一下,咱们借楼一饮,另当厚谢。”

  登临小楼,天际已开始扑籁籁飘下黄豆般雨点来。

  金凤仪命人放下垂帘,临窗设宴,和高翔并肩而坐,笑道:“偶上小楼堪听雨,惯倚修竹爱风。可惜此地有楼有雨,却缺少万竿修莫。”

  高翔感叹道:“人生本无绝对美满事,有时候,缺少些什么,反而更美。”

  金凤仪风目一瞬,忽又兴起无限感伤,轻声道:“俗语说:‘天雨留客。’我倒盼望这场大雨,下上十年百年,永不要停歇才好。”

  她目光偶尔瞥了高翔一眼,又道:“世兄以筝为伴,想必精通韵律,当此苦雨,能不能为我弹上一曲?”

  高翔笑了笑,摘下筝囊,就在窗前倚案调弦,笑问道:“世妹要听什么曲调?”

  金凤仪瞌目斜倚座椅,嫣然道:“随你,只别大悲了,我怕会忍不住。”

  高翔毫未思索,信手拨弦,挫铬之声随起,不知不觉,竟弹了一曲“关山月”

  他原非有意弹此离别之曲,这阂曲子,正是九天云龙临别之际,为了考验他功力进境,曾命他在石中弹引半闺,此时脑中惦念亡父,情不由己,竟然信手而出。

  一曲方罢,金凤仪漫声道:“…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开。”

  紧接着,一声长长叹息,泪水披面,啼嘘难抑,道:“最是伤情难人泪,世兄,为何作此悲伤之调?”

  高翔重调筝弦,笑道:“那么,我再弹一曲兴奋的曲子,请世妹品评。”

  叮咚两声脆呜,轻拨慢捻洒落一片碎玉,楼洋溢起阵阵音

  这一次,他人与筝韵已合而为一,心无旁骛,弹的竟是得自噶峰石的“天籁之间”

  筝音由缓而急,由低而高,刹时有如水银泻地,布全楼…

  金凤仪瞑目聆听,泪痕渐干,不到盏茶光景,忽然呼吸急促,部剧起剧伏,面颊上,也浮现出一抹浓重的红晕。

  席侧伺酒的店伙,初时只觉得曲调引人人胜,那知片刻之后,竟感觉浑身热血奔腾,整个神志尽被音韵催动,怒目圆睁,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两手攒拳紧握,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一把生锡酒壶,竟被捏得齐柄而断。

  酒壶坠落楼板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金凤仪倏地张开眼来,从椅上疾跃而起,大叫道:“不要弹下去了,不要弹下去了!”

  高翔五指疾剧筝弦,音韵要然而止,转过头来一看,登时骇然一跳原来一曲“天籁之音”才弹了一半,金凤仪已经娇嘘嘘,似乎承受不往内心的震动,而那名店,却十指入掌心,一只手鲜血淋淋,兀自瞪目发怔。

  他慌忙上前扶她坐下,焦急地间:“世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金凤仪深纳一口真气,默默调息了一会,呼吸才渐趋正常,诧异地问道:“你这曲子,是从那里学来的?”

  高翔并不隐瞒,便将噶峰奇遇,详述了一遍。

  金凤仪骇然道:“这绝非普通韵律,据我亲身感受,竟是一种绝世武功,我初闻曲音,便感血行加速,精神振奋,到了后来,简直浑身血管都要炸裂了,只觉得有腔忿怒之火,在中燃烧,恨不得要找个对手拼死活…啊!这真是太可怕了。”

  高翔道:“不错,我初次听到这曲音时,也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但自己弹奏起来,竟浑然忘了一切,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金凤仪叹道:“世兄连得奇缘,父仇洗雪有,有此奇学,雪山之行,我也放心了。”

  她掀帘咙,探首望了一下,回眸凄然笑道:“酒醒了,雨也停啦,相聚苦短,离绪偏长,咱们动身吧!”

  高翔反倒依依起来,道:“世妹若嫌聚首太短暂,何妨留半再走。”

  金凤仪笑道:“留君半,终须一别,你要是愿意,陪我西行一段路。咱们到开封城外分手,你只管放心,我决不会强你到金家庄去的。”

  高翔不忍心拒绝,反正西出函谷,正是顺途,当下欣然同意…
( ← ) 上一章   红豆江湖   下一章 ( → )
读者小说网为您提供由佚名最新创作的免费武侠小说《红豆江湖》在线阅读,《红豆江湖(完结)》在线免费全文阅读,更多好看类似红豆江湖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读者小说网(www.ddzz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