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笺纸桃花色》南风知我意上及《兰亭笺纸桃花色》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读者小说网
读者小说网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官场小说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小说排行榜 推理小说 同人小说 经典名著 耽美小说 科幻小说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灵异小说 乡村小说 短篇文学 重返洪荒 官道无疆 全本小说
九星天辰诀 我欲封天 小姨多春 完美世界 罪恶之城 官路红颜 雄霸蛮荒 苍穹龙骑 孽乱村医 绝世武神 神武八荒 主宰之王 女人如烟 帝御山河 一世之尊
读者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兰亭笺纸桃花色  作者:简一墨 书号:44869  时间:2017/12/14  字数:19363 
上一章   南风知我意(上)    下一章 ( → )
  南风知我意(上)

  简一墨兰亭笺纸桃花在线阅读全集:小说全文全集番外南风知我意上南风知我意上

  穿过拥挤的人墙,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她不顾一切地追过去,风声在耳边呼啸。从来没有发觉,原来短短的一段路,其实也这么远。

  “快看,这女子怎么在咱们军中”

  “她是谁呀”

  君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过去的,千万双眼睛来,带着审视的目光。她淹没在鼎沸噪音中,看着人像洪水一样退散。她眼中,闪过兵刃的寒光和朦胧的暗影,最终定格下来,那袭白衣猎猎飘扬在阵前,随风鼓动。

  “公主,快回来”耳边似乎有人在喊,听的都不真切了。

  谢混猛然顿住,在这凶险的刀光剑林中,长久凝望着她。嘈嘈杂杂的叫声、闹声、喊杀声、兵器撞击的轰鸣声,像是四面八方的水,在这一刻沉沦陨落。

  “子混”君羽静静望着他。一片肃杀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个血染白袍的男子。

  光华一寸寸在谢混面孔上移动,那瞬间,君羽看见他身后正有一支利箭劈空来,带着呼啸风声,贯穿了视线。

  “不”君羽听见自己惶恐的呼喊,已经震碎了整个夜空。她义无返顾地扑过去,箭光落下,噗嗤一声没入了后,晶莹的血珠上天空,溅入谢混深邃的眼底。

  身边的刀剑一齐向他砍过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托着怀里的女子。火光照着他的脸忽明忽暗,只有那一抹凄的红,泛着妖异的泽。

  桓玄愣在当场,手里的刀颤颤抖动,仿佛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王练之率先反应过来,纵身一跃,踢开了所有的兵器。哗啦啦,钢铁全都落到地上。他急忙追过去,握住她背上的箭轻轻一拔,君羽便软瘫了下去。

  君羽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痛苦地扭曲痉挛。她感觉小腹骤然传来一阵绞痛,一脉细血蜿蜒出,沿着两腿扩散开来。谢混紧紧搂着她,察觉到她的身躯在颤抖,不断有血渗到他手上。

  的温热。他的心跳陡然漏了一下,怔了怔,才敢去看她裙上的殷红。

  “你怎么这么傻”谢混张了张嘴,喉头都已哽住,发不出半个字来。君羽握住他染血的手,息着说:“你没事就好了。”

  半晌之后,桓玄才失控地扑上来,高声叫着;“让我过去,滚开”他手下的侍卫拼命阻拦,任他嘶吼发狂也不肯松手。王练之抬起微红的双眼,提刀抵住他口,大声喝道:“你害她还不够惨她要有个闪失,我第一个让你抵命”

  谢混板着脸孔,将她一把抱起来,回身对桓玄说:“你记好,不管这箭是谁放的,这笔帐我迟早要讨回来。”

  他深深看了他一眼,翻身跨马,扬鞭在马上狠狠一,带着数千骑兵风驰而去。桓玄淹没在奔腾的洪中,等待骑尘散尽,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是谁放的箭站出来”他怒吼。许久安静的没有回应,躲在树后的孙恩藏起弓,对身边卢徇叹息道:“好险”然而他们都没有察觉到,背后还有一双犀利如鹰的眼睛。

  夜笼罩在水面上,映照着半江瑟瑟月影。孤鹤“嘎”一声飞过,振翅疏散着双翼。烟笼寒水,月笼纱,这样冷峭的夜,悄然隐没于一片沉寂中。

  画舫雅间里,君羽躺在塌上,紧抿着双,煞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王练之替她把了脉,然后合上纱帐,安静地退了出去。

  外间窗边立着一个秀的侧影,衣袖亭亭临风。听见动静,谢混略转了转头,低声问:“她怎么样了”

  王练之无力地摇头,说:“公主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但现在胎气已经散了。”

  医官们擦了把汗,都不安地观察着谢混的表情,但他反倒波澜不惊,脸上是一贯的苍白,没有任何情绪掠过的痕迹。

  王练之看见他的手,不经意地抖了下,悄然握紧了五指。

  “公主原本身子就虚弱,脉象紊乱,胎位也不正。期间又受了些刺,加上那一箭,才导致滑胎,孩子是保不住了。”王练之缄默良久,才宣布出结果。

  谢混举着手里的白瓷茶杯,缓缓转动,像是很有兴致地审视着。突然只听一声闷响,那杯子已经被他生生捏碎,白瓷碎片混杂着茶水在手心里迸裂,鲜血顺着手腕淌了下来。

  “啊”侍女们吓的失声尖叫,王练之一惊之下也倒退两步,随即镇定下来,平静地命令医官把纱布拿来。谢混漠然注视着给他包扎的人,那医官吓得手指颤抖,许久都不好,他们怕他,就像看见一柄杀人的剑,即便不指向脸,也够心惊胆战。

  “你们下去吧。”王练之吩咐了句,亲自接过纱布替他包扎。伤口割的很深,贯穿了整个手掌,血稍稍止住,还是不停的往外渗,顷刻间就把棉布沾了。

  “练之。”他蓦然开口问“其实你是恨我的,对吗”

  王练之微微一震,还是把布巾浸到水盆里,淡薄的血迅速氲开。他拧干布,低声笑道:“恨你我想君羽现在更有资格。我曾经以为,把她交给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了。可是现在想想,原来是我的错。”

  谢混幽然一叹,笑里是嘲讽:“不错,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该负全责。”

  “你不该吗”王练之揪紧他的衣领,看着这张淡漠的脸“你既然有胆量娶她,为什么给不了她应有的一切当初在会稽,兵荒马的时候,你在哪里孙恩押着她,九死一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知道我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烙印,烙铁的印子”

  谢混沉默不语,任由王练之紧紧攥着他的衣衫,视着他的眼。

  “她那么倔强地依赖着你,以为你就是天,可是你不配,不配得到这种爱”

  谢混一时无话可说,两人沉默以对,过了片刻,王练之乍然松开手,盯着他俊秀已极的面庞说:“如果有一天你履行不了自己的承诺,那么别怪我,替你去做。”他说完这句话,甩开手愤然离去,空的船舱里只留下一个人。

  月上中宵,烛下独坐的男子始终镇静如初,连眼睫都不眨一下。清明如水的目光,在暗夜里潋滟淌,墙壁上印着他纤郁的身影,随着月光时隐时现,像是一块冰玉雕凿的塑像。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起身,慢慢朝内室走去。开素纱幔帐,塌上的人安静地闭着眼,呼吸均匀。他坐到边,擦净她额上的冷汗,然后替她掖好被角。

  君羽模糊中感觉有人动她,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深湛忧郁的眸子。沉默对视着,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最后还是她忍不住问:“子混,我是不是有身孕了”

  谢混只觉得中窒息,嗓子干的发涩,许久笑着说:“孩子已经没了。”

  果然如预料的那样,君羽茫然看着他,眼神一时失去焦距,晃了晃道:“你骗我,我明明有感觉的,不信你摸”她急忙拉过他的手,覆在自己腹上,纤长的指头在一起,有冰凉的烫度。

  谢混出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说:“是真的,已经没有了。”

  “你骗我”君羽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谢混蓦然着拥紧她,那一瞬间,似乎有压抑了很久的哽咽,传入他的耳中。削瘦的肩颈里,两排齿印深深地嵌进去,她倾尽全力地咬着,谢混默然忍受着肩上的痛楚,亦如这个结局的背后,留下的痛深至骨髓。

  君羽松开口,两行泪无声滚下来,滴到他玉的皮肤上,许久才化为哀泣。这些天她一直忍着,告诉自己不准哭,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超出了承受的底线。

  谢混扳过她的脸,轻声说:“别哭了,以后我们还会有的。”

  君羽于泪光中笑着,无声点了点头。茫然无措地吻上他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少许的痛苦。所有的怒意悄然散去,心里只觉酸涩,再去看谢混,他的神情也变的温和,夹杂太多了怜悯与疼惜。

  是呀,以后还会有的。只要人还活着,有什么不可能的

  君羽哽咽着说:“那支箭来的时候,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真的,我从来没有那么怕过。”

  “真傻呀,就算你不挡那一箭,我也未必躲不过。”

  他轻轻揽住她的,俯下身去,用灼热而伤感地烙上她面的泪。乌黑浓密长睫在脸上投下昏暗的影,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纷纷坠坠汇聚来。那泪在他舌尖上滚过,凉意浸得他寒冷彻骨。

  谢混一时拿她没有办法,像是怎么都控制不住。骤然猛烈的含上来,堵住了她的哭声。那饮泣的声音一阵阵渗入他的呼吸之中,君羽探出手去,颤抖着摸过他秀而窄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苍白单薄的嘴,这张脸上,每一寸骨骼每一分轮廓,都是她的。

  狠狠握住他的肩胛,那上面的牙印还清晰可见。谢混亦是狂了,息着,一边噬咬着她细的肌肤,一边探手剥开她白色的亵衣。罗裳尽褪,耳后的疤暴出来,在烛火下狰狞刻骨,君羽慌忙用手去挡,被他一把捉住,谢混低头细审着,目光中极尽温柔与沉痛:“还疼吗”

  君羽摇头说:“如果这块疤烫到脸上,你会不会嫌弃我”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点一点的抚过,声音里却带了决绝:“你身上的每一处伤,我都让他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一分都不准少。”

  “不,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要管这些是非纷争好不好”

  君羽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里有种孩子般的执拗,那一刻,谢混竟然有一丝疲倦,只想扔下刀、卸掉甲,再不管什么家族王权,只想拥紧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可是她就一直那样等着,始终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南风知我意中

  回到建康已至初二月,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

  君羽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不到半月就痊愈了。关于落胎的事情,谢府里很少有人知道,谢混也绝口不提,每天除了朝堂上的公务,便是闲来侍花草,日子过的很平淡。

  他们之间似乎有种默契,谁都不再触碰那件事,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君羽会看见书房里还亮着灯,推门进去,墙上悬着甲胄刀剑,各类军书漫摊了一桌。谢混伏在桌上,披着的外袍已经滑落了,出背上冷峭的线条。

  她无声无息地走过去,看着他微醉的面容,在微黄灯光下显得温雅宁静,少了平凌人的气势。他手边搁着半坛酒,碗里清冽如水,漾着淡青色的光芒。

  谢混随手拿起那碗酒,慢慢饮着,浓烈的酒香一时涌了喉咙,他不住微微咳嗽。

  “别喝了”君羽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碗,谢混立刻皱起眉,有些不耐烦地命令:“给我。”

  君羽看了他一眼,将剩余的残酒仰头喝完,然后举着空碗说:“你看,没了。”

  谢混不理她,径自去取桌上那半坛酒,又被她一把抢走。君羽等着他发脾气的,可他却没有,只是抚摩着眉头说:“你去睡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君羽倒了杯茶,递到他手边。谢混接过去,看着杯中的茶水,微微漾动着明净。君羽在他对面坐下,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说:“你要想醉,我陪你一起醉,来,干”

  谢混按住她的手,摇头道:“你身子还没痊愈,别碰这东西。”

  君羽推开他说:“那好,我不喝你也不准喝。”

  谢混抬起朦的醉眼,空虚一般,黑得深不见底。窗外月影西斜,透过细碎的竹格,投在他的脸上。君羽意外发现,这一个月来他越发瘦了,下颌、鼻梁的轮廓棱角突锐,似乎能割伤人。她觉得完全被这双眼睛震慑住了,很想投入进去,看看里面藏了些什么。

  相处这么久,君羽一直认为,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读懂过他。就像是团,永远隐藏在未知下面,却永远不猜不到答案。

  她走到他身后,双手环住他的,将脸贴到他背上,闭上眼睛说:“其实没有孩子也很好呀,就我们两个人,听说小孩很麻烦的,万一我带不了怎么办”

  谢混解开她的手,拉到面前道:“这倒无妨,府里边这么多下人,怎会让你亲自去带。”

  君羽扑哧一笑,附到他耳边悄声说:“那好,大不了以后我辛苦点,咱们多生几个。”

  谢混不觉勾起角,低笑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几个好呢”她掰起指头,顾作认真地数起来“一个两个还不够再多就成猪了。”

  谢混不由皱眉,似乎对她的这个比喻很是无奈:“傻丫头,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君羽白他一眼,嘟嘴道:“这是事实呀,生一堆孩子的不叫公主,该叫母猪了。那你去找别的女人好了,我可不愿意。”

  谢混听了不嗤地一声,强忍着笑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只是七出的第一条就是无子,你若是没有儿子,岂不是着我纳妾”

  君羽立刻举起拳头,狠捶他几下:“你还敢纳妾我警告你,一个都不准,否则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谢混摇头笑道:“看来外人说的没错,臣真是公主的脔了。”

  窗外竹影摇曳,月很好,几缕凉风徐徐吹进来。君羽顺势依偎到他怀里,发丝触到他颈间的肌肤,带了些微的温暖。谢混静静地接受了她的拥抱,边始终萦绕着明媚的笑意。

  他低下头,轻轻触了她的耳垂,君羽有点,正要转头目光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住。桌上有筒黄绢,像是皇帝所赐的诏书。她拿过来,随手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封谢混尚书左仆,世承其父爵位。”

  她还没看清,就被一只精致修长的手抢了去。谢混将那黄绢扔到一边,淡淡地说:“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张诏书而已。”

  君羽皱眉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轻柔的落到额上,沿着耳一点点吻下去,带着淡薄的酒味,庸懒地在耳边说:“前段日子,陛下有意让我接替司马元显,当扬州刺史。我嫌太远,就挑了一个清闲点的官职,这也正好陪你。”

  尚书左仆是秦朝设立的官职,魏晋更是提拔到百官之首,相当于宰相之位。虽然平时没有太多政务,但实则是一手握了朝廷的重权,官位十分显赫。君羽虽然对历史不太懂,但这个官职的重要,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什么清闲,你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谢混漫不经心地一笑:“这不更好,我官位太低也配不上你啊。”

  这种懒漫的语气,起了君羽一丝怒意,不胜其烦地推开他:“你总是这样,有什么事都瞒着我。上次你和司马元显联手陷害桓玄,这次又准备干什么你当我不知道,你每干一件事情都有目的,怎么会平白无故接这个官位”

  谢混微楞了一下,边噙起了淡薄的笑:“你猜的不错,我是不会无缘无故干某件事。自从我爹和叔父去世后,谢家就已经大不如前了。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稳住局面。既然如今朝廷给我这个机会,又为何不接呢”他说着又了过来,离得太近,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有种浓烈的暧昧。“更何况,我若没有一点权势,怎么保护你。有生之年里,我可不希望再看到你受任何伤害,就算为了我们将来的孩子,也要寻一条稳妥的路。”

  夜风微拂,粼粼的月映在他的眼中,愈加变幻莫测。君羽没有拒绝,任由那片柔软的触感印到自己的上。她一直睁着眼,看他深邃难解的瞳仁,像是深不见底一般,构成了难以屏弃的惑。

  此时,她在心里也落下一个主意,并且要坚定地实施下去。

  南风知我意下

  夜风微拂,粼粼的月映在他的眼中,愈加变幻莫测。君羽没有拒绝,任由那片柔软的触感印到自己的上。她一直睁着眼,看他深邃难解的瞳仁,像是深不见底一般,构成了难以屏弃的惑。

  此时,她在心里也落下一个主意,并且要坚定地实施下去。

  转眼到了初夏,君羽看见厨房里有桶冰,想起在现代的时候每年夏天都吃冷饮,于是她玩心一起就亲自动手做。问厨娘要了些煮好的红豆,按她的指点把冰打成沫,然后搅拌到一起,浇上蜂

  众人一人一碗,都吃的不亦乐乎。君羽见实验成功,于是也端了两碗回去炫耀。当这“刨冰”摆到谢混面前的时候,他不皱起眉,带着研究的目光看了又看。

  “这是什么东西”

  “红豆冰山,你没吃过吧”君羽摇着手里的团扇,十分得意。

  谢混微微一笑道:“以前每年伏夏,家里都把蒸好的酪放到冰里,撒上糖,加上果子,味道也和这个差不多。”

  君羽啊了一声,说;“你们也吃冰淇淋”

  “什么冰淇淋”

  “没什么好吃吗”

  谢混尝了尝,点头道:“恩,好归好。只是这东西太凉,伤脾胃,以后还是少吃。”

  君羽顿时把脸一沉,抢过他手里的碗:“不吃拉倒,我去喂鸟。”

  “谁说我不吃”他笑着夺过来,低头一勺一勺舀完,又角回味:“恩,真甜。”

  君羽白他一眼,不觉鼻尖已经冒出一层热汗。谢混拿旁边的团扇轻轻替她扇凉风,蝉鸣声骤然停了,窗半开着,细碎的光影从槐树的叶间地筛下来,此时安安静静,什么喧嚣都没了。

  她把头搁在他肩膀上,眯起眼睛说:“好困啊,夏天真热。”

  突然细竹帘子一掀,有侍从贸然进来,正撞见这一幕,不由涨红了脸。谢混懒懒地问:“什么事”

  那侍从连忙低下头,回道:“建武将军刘毅求见。”

  谢混看了一眼臂弯里的人,君羽已经睡了,悄然把她搁到塌上,谢混才和侍从一起出去,院里的兰花架子下候着个男子,正百无聊赖地负着手。

  “刘将军,久等了。”

  刘毅蓦然回头,拱手一笑道:“公子说哪里话,这府里景幽雅,在下实在是大开眼界。”

  “将军来这里,不会只为了赏花看景吧”谢混掐下一朵兰花,嫣紫的花瓣浓滴,在他纤瘦的手指间辗转。刘毅盯着他手里的花,淡笑道:“在下此次来,是想给公子送一份厚礼。”

  谢混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失笑道:“将军两手空空来送礼,可真是有意思。”

  刘毅道:“我知道一般古玩珍赏入不了公子的眼,可这两样东西却是千金难买,您一定喜欢。”

  “喔”谢混不由挑了挑眉,问道“你说说,什么东西”

  刘毅盯着他树影花荫下笼罩的脸,冰雪似的,一时有些失神。旁边的侍从咳嗽了声,刘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接着说:“去年孙恩之,令尊被自己的部下张猛杀害,还有尊夫人晋陵公主被胁迫到江陵,以至堕了胎,这等杀父夺之仇,您不会不想报吧”

  谢混望着他,面容很平静,默然良久,然后微微冷笑了出来:“很好,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

  刘毅道:“孙恩和张猛,这两人不在我手里,是我兄弟刘裕抓的,现在就关在北府营的地牢,公子若不相信,不妨亲自随我走一趟。”

  谢混沉了一会,对身边人吩咐:“我去去就回来,你看好夫人,别让她多心。”

  侍从低头应了,等他们的身影走远,才转头回去。房里静悄悄的,悬着天青色的纱幔,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伸手开轻纱幔,入眼的衾褥散着,哪还有半个人影。

  正好有个丫鬟进来,他急忙抓住一个问:“公主呢”

  小丫鬟挠了挠头说:“不是刚才还睡着么我们一直在门外守着,并不曾见人出来。”

  那侍从气急败坏地甩开她,怒道:“废物,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看不住。还塄着干什么,快去找啊”小丫鬟嘀咕一句,放下手里的水盆,掀帘追了出去。

  君羽其实一直没有真的睡,本来只想在他怀里多赖会儿,谁知道有人突然闯进来,和谢混说了两句话,又神神秘秘地出去了。她觉得奇怪,就悄悄跟到院子里,藏在兰花架后。因为离的有段距离,他们谈的内容听不真切,只听到“杀父”“报仇”几个字。

  自从江陵回来后,她就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按说谢琰被人所杀,谢混不该无动于衷,安静的似乎有点不寻常。以他那种性格,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现在看来,原来私下一直有动作。

  君羽见他们出了正门一直向北行去,于是也顾了辆马车,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转眼到了北府营,她不有点纳闷:“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这里守卫的森严程度,她已经见识过,想进去恐怕不大容易。看他们轻松跨进大门,铁棘栅栏又关上,君羽就有点着急。她硬着头皮过去,慌称是给谢混送钥匙,那些门卫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她,说:“不可能,公子刚吩咐过,不准放任何人进去。”

  君羽冷了脸:“你们敢拦我”

  门卫恭敬地低下头:“不敢。”

  君羽沉默半晌,又换了副面孔说:“不让进也没关系,反正耽误了他的正事,怪罪下来也不止我一个,你们人人都有份。”

  众人对望一眼,只好不情愿地拉开栅门:“公主快去快回,勿在里面耽搁太久。”

  君羽立刻钻进去,对两个随行的侍卫说:“你们不用监视我,这只有一条路,我也跑不了。”甩开了所有人,她一个人进到地牢里,地形大约还记得,路很窄,漉漉的墙壁上燃着松明火把。

  还没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一阵一阵的惨叫,像是受了极重的酷刑,喊得不似人声。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全身的寒都竖了起来。到了尽头,有间密封的牢房,可能因为管得严的缘故,铁门半开着,依稀能窥见里面的人影。

  火光熊熊,照得牢房亮如白昼,形状古怪的各种刑具摆在两侧,上面染着陈年的黑血。就听到有“啪啪”闷响,她过了一会才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过来,这是马鞭打在上的声音。

  两个人低垂着头被吊在半空,双手双脚都铐上重镣,铁链拉扯着四肢。君羽只看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是孙恩。衣服破烂,割破的皮上到处是鞭痕,全身血淋淋的,看来吃了不少苦头。

  赤着上身的汉子,脸上横了条刀疤,肋骨一条条凸着,用鞭尾端挑起孙恩的下巴,说:“公子,他昏过去了。”

  只听一声轻哼,冰醇悦耳的声音道:“用盐水泼醒,给我继续打。”

  一桶水兜头淋下去,猛听得一声厉嚎,孙恩不停晃动着铁链,手脚用力地抓着,竟抠破了结实的墙皮,指头鲜血淋漓。

  旁边悬着的男人,吓得惊悸搐,一直喊:“饶了我饶了我吧”

  过了一会儿,孙恩反省过来,从发里睁出一只眼,吐了口血痰:“呸,姓谢的,我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歹毒。早知今,当初就该听卢循的话,先宰了你们全家门”

  雪白的袍角进入到视野里,一步一步,不紧不慢,仿佛有无尽的时间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可供消磨。

  突然,脚步若有所思地停下来,那个人影背对着他,饶有兴味地问:“你说,你想怎么个死法”

  孙恩张开嘴,哈哈大笑:“死你以为我怕死吗杀了那么多人,还能活到今天我已经赚了。实话告诉你,那一箭是我的,她肚里的孩子就没了,没了啊哈哈哈哈”

  话音未定,谢混的鞭子就已经面落下,带着凌厉的刺耳声响,如闪电般,一道深深的血痕霎时在他脸上、脖子前裂开。君羽看到一条是刺棘的长鞭,在空中挥着,发出“飕飕”的脆响。

  孙恩的痛呼又起来了,一声接着一声,尖利如刀,好象可以穿破房顶,难以相信是人发出来的。他不断地哀号,可鞭子依然毫不留情地重重落下,连旁边的人都觉得残不忍睹。

  随着惨叫,谢混挥鞭的动作越来越猛烈,破碎的衣衫与溅起的血雾一起横飞,他额上和手上的青筋暴凸起来,似乎带着彻骨的恨意。直到鞭子突然断裂,他握着留在手里的一截残柄,才气吁吁地停住。

  牢头战战兢兢地过来,把一块干净的手巾递给他,小声问:“接下来,怎么处置”

  谢混拿巾擦了擦汗,看着奄奄一息的血人说:“把他们两个的肝挖出来,我要瞧瞧是不是黑的。”

  牢头的手一抖,了口凉气,颤声答:“是”

  君羽在门外目睹完这一幕,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对于孙恩她不是不恨的,只是这种刑法实在太过残忍。谢混坐在胡上,脸上是汗水,苍白的紧紧抿着。君羽看着他此时阴郁之极的面容,和平时雪砌冰雕般的容颜,真是全然不像一个人。

  那个光身的汉子磨完刀,在孙恩口比了比,正要动手,谢混突然止住他说:“让我自己来。”

  他亲自接过刀,锋利的刃尖挨着肌肤,眼看就要划下去。君羽口呼道:“不要”

  谢混手底下一顿,回头看见她,不由皱紧了眉头:“你怎么进来的”

  君羽不理他,先去抢手里的刀。谢混一把拨开她说:“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要是恨他,杀了他就完了,干吗非要这么残忍”

  谢混已有些不耐烦,对左右两边人说:“把她拉住。”几个身形壮的男子箍住君羽的手,让她不能反抗。一抹刀光映亮了双眸,在她眼中尚来不及转为惊愕,就已经刺进孙恩口,谢混手腕一翻一挑,就剜出块热气腾腾的肝,抛飞到地上。

  他扔下刀,擦净手上的血迹,看了眼早已吓的半死的张猛,吩咐道:“把他看好了,我改天再过来。”

  “是。”众人低头应喏。

  君羽挣脱开,扬手就挥了一掌,谢混也不躲闪,啪的极为响亮的一声,耳光实实落在脸上。他面上一热,黯白的脸颊浮起五道指痕。他也不恼,缓缓侧过头凝视着她。君羽一愣,却不忍心再挥手,于是终究落进他的怀中。

  “好了,别闹了。”谢混不理会她的挣扎,拥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我说过,你身上的每一处伤,我都会让他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现在打也打了,该扯平了吧”

  君羽一边不甘心地挣动,泪终于掉下来,伏在他肩头,轻柔的手拍在背上,像是在安慰一个胡闹的孩子。

  等他们走远了,牢头才眼,问身边的狱卒:“哎,我没看错吧。这”

  狱卒讪笑道:“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懂了吧”

  牢头看着地上的死尸,长叹了口气:“哎,这都算怎么回事呀。”

  好风凭借力上

  午后的光,一寸一寸地绕过飞檐,兀自徘徊。潺潺琴音淌在每个廊角,渗进的碧绿的影里。

  君羽刚走到门前,便有两个俏生生的侍女跪下拦道:“夫人,您不能进去。”

  她一眼瞪过去,那两人立刻垂下头,恭敬地退到旁边。琉璃屏风后有层薄薄的幔子,透着人影若隐若现,是那种离的绿色。她走到幛子前,看着后面隐约腾起的烟雾,慢慢停下脚步。

  行云水的曲调,一叠更远一叠,一调更高一调,跌宕起伏如石穿空,抛洒在天地间。随后又沉寂下来,像被什么冰封着,得人不过气。不等她进去,那边羽调一收,琴音嘎然而止。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人,谢混着额角,头疼地道:“你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

  君羽走到他跟前,半含酸的说:“我可真佩服你呀,这双手怎么还敢动琴,不怕脏了弦吗”

  谢混抬起手来看了看,手指苍白纤长而骨节微,保养得十分精细。于是他满意地一笑,扬眉看她:“谁说杀人的手就不能动琴我这双手干不干净,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望着他边暧昧的笑,君羽也不气,是连气也不能气。托起他的手来闻了闻,一股淡雅的清香扑鼻而入,虽然是最普通不过的瑞龙脑,如今闻起来却变了味儿。

  “你自己不觉得,这手上有血腥味么”

  谢混收了手,慢条斯理地说:“这跟脏不脏没有关系,有人一辈子不杀生,手也未必干净。琴也不会管你是杀过人,还是沾过血,只要弹得出好曲子,就不算辜负它。”

  “好,就算你说的对,可是杀人也有很多种方法,有必要一定那么残忍吗”

  “原来你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谢混轻笑一声,推开琴案站了起来“那种人便是把他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再说他伤了你,我替你讨回来也是天经地义,有什么错”

  君羽对他这种淡漠的生死观,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口道:“可是我不想你这样,你到底明不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

  谢混将她的散发掠到耳后,凝起一抹柔和的笑:“这世上你不杀人,总要被人所杀,人人都要戴着一张面具,才能活下去。心慈手软就是留给别人最大的把柄。”

  君羽正要说话,忽听外面一阵扣门声,谢混抬头问:“什么事”

  丫鬟急匆匆进来道:“姜公公带了懿旨来,说是太后设宴,宣公主进宫。”

  “知道了,先去看茶,公主随后就到。”谢混淡淡地道,拉过君羽把她按到镜台前,拿起梳子摆起来。

  “你不去吗”君羽盯着镜里的人问。

  谢混梳理着她的发,头也不抬道:“太后下旨,你不能不去,我就不同了。更何况她要想见我,早就写在旨意上了,又怎会只有你一个人。”

  君羽一想起太后,就觉得心情沉重:“我不想去。”

  “去吧。宴无好宴,你去了当心着点,要学会避重就轻,别锋芒太。”谢混取过簪子,熟练地进绾紧的髻里,无可无不可地说“至于我嘛,就推说身体不适,不便前往。”

  君羽点点头:“也好。”谢混低头,在她额上一吻:“早点回来,我等着你。”

  出了乌衣巷,这是她继成婚后初次回宫,自然要隆重庄严些。姜佗候在车辇前,见她过来早喜的眉开眼笑:“公主当心点,奴才扶您。”君羽起皂纱帘子,想了想,又回头问他说:“今天又不是太后寿辰,为什么要设宴呢”

  姜佗左右看看人,伏到她耳边说:“皇后娘娘有喜了,太后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宫里都乐翻了天。”

  君羽一愣,表情僵在脸上,勉强才挤出一丝微笑:“哦,那可真是好事。”坐在车里,听着辗转的车轮声辘辘滚过,她才放下纱帘,沉沉叹了口气。想不到王神爱终究是怀孕了,逃不出那红墙绿瓦的深宫。相比较之下,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能和所爱的人厮守在一起,不用面对一个庸俗龌龊的男人。

  城台外依然绿柳如初,碧的枝桠在风中吹拂,天空晴朗无云,偶尔有一派鸿雁成群飞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意味着某种兆头,想起有句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正胡思想着,前方的玉带桥上徐徐走来两个人,一样的盛妆高髻,打扮的十分华贵。走近以后,前头的宫装妃子摇着小扇,指了指她道:“呦,这不是公主嘛。”

  君羽这才看清是久未见面的胡贵嫔,现在已经升成了太嫔。旁边的不用说,就是升成太妃的陈淑媛。她虽然是司马德宗的生母,可是出身不高,不能尊为太后。按照辈分,君羽是小辈就行了一礼,陈淑媛连忙拉起她的手,说:“公主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好宫外的生活还适应么”

  君羽一直觉得她性格和顺,还算好接触,于是笑道:“多谢娘娘关心,我过的很好。”

  旁边的胡贵嫔轻嗤一声,用扇子掩住嘴说:“哎,嫁了江左第一的美男子,怎么可能不好。哪像咱们成守着座冷宫,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

  这话说的极轻佻放肆,陈淑媛连忙用眼神止住她,低声道:“太嫔,说话注意些分寸,你毕竟是有身份的人。”

  胡贵嫔眉端一扬,瞥了瞥她们,摇着扇走了。君羽倒没怎么在意,明知她就是这种人,也不计较太多。反倒陈淑媛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赔笑道:“公主别往心里去,她这性格惯了。太后在西池设宴,不如一起去吧。”

  君羽点点头,也不想再给自己树敌,一路陪她走着,闲聊些琐事。原来她出嫁这段日子,宫里也没闲着。因为安帝司马德宗心智不全,太后有意废了他,立琅琊王司马德文为帝。可朝中一些顽固派的大臣坚决拥护安帝,说什么国不可二主,几番拼死劝柬,才让太后打消了念头。王家人自然是想保安帝,这才让王神爱怀了龙种,指望能生个太子以后继位,由此可见皇储间的斗争有多厉害。

  过了玉带桥,就到了万寿山边的西池。远眺过去一片青碧,淹没在绿柳含烟中,粼粼的水纹泛着金光。池上停着艘画舫,透过淡金色的纱幔,依稀能瞧见人影晃动,飘出几缕悦耳的丝竹声响。

  想到国势一天天江河下,他们却在这里笙歌作乐,醉生梦死地活着。君羽忍不住叹息,没来由得有些厌恶。

  侍女打开帘笼,将她们进去。座的人齐齐回过头,目光微诧。长长的案几延伸到尽头,桌上摆各种食盘果撰,清一的金银器皿。经光折,熔金般刺进眼里,君羽下意识抬袖一遮,想到太后就端坐在前头,立刻放下手。

  太后揭开茶盖,匀了匀,连眼皮都不抬。君羽挽裙跪下,恭敬地叩了头。等太后用丝绢沾完嘴,才慢腾腾地说:“平身吧。你回宫一次也不容易,就别跪着了。”

  君羽知道她还在为成婚的事别扭,于是低下头也不多言。只听太后又问:“驸马呢他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君羽顿了一下,说:“子混去北府营练兵,还没回来,儿臣接到旨意,来不及通知他。”事到临头,她才知道那个“身体不适”的理由有多假,能蒙骗过去才怪。

  太后果然没话说,停了停道:“新官上任是要辛苦些,可也不能把你一人留在家里。这个谢混举止,哀家真还有点不放心。”

  君羽倒一口气,暗自佩服他有先见之明。勉强微笑说:“他是性格比较随意,不过对我很好。”

  “你呀,也别常惯着他。谢家虽是高门望族,太过轻佻放纵总归不雅,你平时也要多劝导着点儿。”

  她不敢多话,低下头道:“儿臣谨遵教诲。”

  陈淑媛笑着过来打圆场:“太后多虑了,臣妾早听说他们之间相敬如宾,十分让人羡慕呢。”旁边的君羽听了,不觉牵起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现在这种情形,倒是相敬如冰更合适。

  王神爱挽着她的手坐下,君羽不由自主低下头,目光被她隆起的肚腹吸引去。看这样子,至少有五个月身孕了。她如今身材略显臃肿,穿着一件宽松的衣裳,脸色苍白,眼皮也有点浮肿。

  君羽当心搀扶着她,担忧地问:“这样行么我看你气很差,要不要请太医”

  王神爱摇摇头,神色有些疲惫:“不用了,练之已经帮我开了药方,吃副药就好了。”

  席上也不敢交流太多,一直观察着太后的表情,好不容易熬完,已经到了傍晚落。王神爱害喜很厉害,君羽就送她到徽音殿的寝宫,刚进门王神爱就开始呕吐,把吃的不多的食物全都反了出来。君羽手忙脚地把她扶到上,自己也没多少经验,只能端茶倒水,做些简单的工作。

  “这宫里的侍女都去哪了怎么一个都没见到”君羽有些纳闷问。

  王神爱勉强睁开眼,苦笑:“羽儿,你也是宫里的人,难道不知道这里杀机四伏吗自从有了身孕,我事事都要当心,连厨子都请的是王家的人,更何况那些来历不明的宫女。”

  “可是你现在行动不便,也不能缺了服侍的人呀。”

  “唉,你不知道,听说琅琊王的正褚灵媛也怀了身孕,却莫名其妙的滑了胎。我担心有人在暗地里做手脚,所以才辞退了她们。”

  君羽看着她现在的情景,重重叹了口气:“那你真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王神爱靠在她身上,淡淡地说:“不生下来又能怎么办,都已经是这样了。”

  “可是萧楷怎么办他要是知道了,能原谅你吗”

  “萧楷我已经很久想不起来这个人。不管怎样,这都是我自己挑的路,他怨也好不怨也罢,以后都与我无关了。”说着,她捂着小腹,剧烈咳嗽起来。

  冷汗浸了额发,一缕缕贴到苍白的脸上。君羽一边帮她拍着背,一边想原来怀孕这么艰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见她面无血,一个人在这冷清清的宫里,君羽想了想,还是毅然决定留下来陪她。

  喂了些清淡的洗粥,王神爱的气才有点缓和,仍是有气无力的,全赖君羽用肩支撑着。起袖袍,只见她白皙的手臂上布了淤伤,像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这”

  王神爱平静地说:“陛下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时常发起病来又咬又打,普通人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我只怕哪天他又发起疯,会伤到腹里的孩子。”

  想起司马德宗那副痴傻的模样,君羽皱起眉:“那也不能由着他来,太后也不管么”

  王神爱摇头道:“怎么管,太后一心想扶植琅琊王,要是能废,早就把陛下废掉了。现在朝中的大臣不同意,两派僵持不下,只能保持这个局面。”

  君羽又问:“那你呢你希望那一边胜”

  王神爱笑道:“我已经是皇后了,陛下若是被废,自然要跟他一起迁出宫去,他去哪我都要跟着。”她说着,抚了抚君羽的手,眼里是羡慕“不像你,能挑个自己喜欢的人嫁了,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君羽脸色微变,心里是酸,是甜,还有一种莫名的怅惘,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王神爱看出她闷闷不乐,关切问道:“怎么,子混对你不好吗”

  君羽失神地盯着烛火,很久才说:“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或许,我真的从来就没有懂过他。”

  王神爱低叹一声,揽过她的肩膀:“年轻人总有些任,别为了一时赌气,蒙蔽了自己的眼睛。有时候一旦分开了就是一辈子。我曾经以为自己是对的,如今想来,那些坚持的尊严有多可笑。你说,如果我没有进宫,萧楷没有走,该多好”

  一滴泪浑然落到手上,夹杂着些许寥落。君羽搂住早已哽咽的王神爱,两人在黑暗中寂寞地拥抱,像是能相互取暖。在这个爱与被爱,伤害与被伤害的世界里,总有些事情很无奈,譬如等待,譬如煎熬。原以为可以忘记一些人,一些事,其实回忆却是历久弥新,渐渐溶进骨血,想忘也忘不掉。

  那夜,君羽就躺在这个辉煌而冷清的宫室里,月光照在身边女子静谧的颊上,看了良久,才帮她擦去眼角蕴藏已久的泪。

  好风凭借力中

  在徽音殿一连住了几,王神爱的身体渐渐恢复如常。第五天,午后正在闲话,殿外珠帘响动,只听宫女唤了声:“王大人。”

  “哗啦”有人一把拨开珠帘,赤红玛瑙串成的帘幕,纠在一起,颤颤地在虚空里晃动。君羽在塌上回过头,触到帘后人的目光,不微微怔住。王练之看见她,也有点错愕,很快出一丝微笑,依旧是水无痕般的平静。

  王神爱悄然侧过脸,恍惚觉察到什么,先是一愣,随即便笑出了来:“瞧我都忘了,你们是经久不见了吧。”

  王练之放下药匣朝她一礼,眉宇间端方恭谨,温和说:“臣拜见皇后。”

  王神爱撑着,笑道:“我身子不方便,你就自己起身吧,不必拘礼。”

  等行过礼,王练之仔细看她的脸色,把把脉,探了探她的小腹,再问她吃过什么东西。

  王神爱答道:“我最近胃口不好,幸亏这几天君羽陪着我,只喝了点她煮的粥。”

  王练之诧异回眸,很快又收回视线。然后命人取来药匣,从里面捻住一粒药丸,递给王神爱:“把它服下,有开胃的作用。”

  等安顿好她,君羽才放心出去。王练之跟在身后,问:“公主要回乌衣巷么”

  她点头道:“我已经在宫里住了好些天,是该回去了。”

  王练之偏过脖颈,望着的脸颊上若有若无地一层摇曳绿影,有片刻的失神。深口气道:“既然如此,臣送你一程,也正好顺路。”

  两人并肩走在街市上,零星夏光从树叶枝头渗漏下来,洒落一肩。前方就是朱雀桥,想当初他穿着木屐,闲闲撑一把青油纸伞,也是并肩走过这里。那时候多好,笑容都是那么纯粹,与他们今天复一的沉默,确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君羽觉得尴尬,旋即扯开话题:“最近有萧楷的消息吗”

  王练之摇头道:“没有,只听说他去年投靠了北燕,改名冯跋,给慕容熙卖命。”

  “难道他真的背叛晋国了”君羽一叹,回想萧楷那副血脾气,确实忍不下这窝囊气。

  王练之低笑道:“晋国如今已是分崩离析溃散成沙了,就算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听说子混杀了孙恩和张猛,是真的么”

  君羽想起那场血腥的画面,就觉得反胃,顿了顿说:“是真的,还是我亲眼所见。虽然他做的没错,可是那手段未免太残忍了。”

  王练之拍了拍她的肩,微笑道:“其实你应该体谅的,没了孩子,他应该比谁都难过。子混平时内敛淡漠,若不是真的被触动,很少表出情绪。他之所以在乎你,才会那么做。”

  “更何况,这世上狠的远不止他一个人。想在世中生存,总要先下手为强。听说桓玄有了叛变的意图,杀了他第一个盟友殷仲堪,也得到了荆秦八州的兵权。他现在权力膨,声称要杀了会稽王和司马元显。可能不久,朝廷真正担忧的事情就要出现了。”

  “你是说桓玄要谋反”

  “恩。”王练之忧心地点头。

  君羽蹙起眉头:“如果是真的,以朝廷现在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住。太后当道,皇上又不管用,谁能出来阻止这个局面”

  “其实有一个人,是最合适不过。”

  君羽不问:“谁”

  王练之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你。”

  君羽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说胡话吧,我怎么可能”

  王练之望进她眼中的瞳影,摇头道:“臣没有说笑,以公主的身份,出面阻止是最好的选择。若说这世上桓玄还顾忌一个人,那必是你。如果你再不行,那就真的没有人了。”

  没想到自己还有这般用途,君羽突然觉得肩上沉重,急切地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桓玄这个人疑心重,除非你亲自找他去谈,可能还有一线希望。不过”王练之停顿片刻,出忧容来说“只怕你去了,谢家会不答应。”

  君羽默然点头,道:“不管能不能成,我会尽量试的。”

  “恩,大晋的江山就靠你了,公主。”

  不知不觉走到乌衣巷口,暮西斜,远空云层渐渐翻涌起来,天气变得忽明忽暗,像有黑云催过来。“快变天了,你要不要进去避一避”

  君羽仰望着天,耳边那几绺发又细又长,细碎地散开,这情景落到王练之眼里,微微一颤,化为良久的怔然。浮空里有些躁动,他转过脸,越过那几绺飘的发丝,看见苍郁婆娑的绿竹林,林道尽头立着个清峻的人影。

  于是他说:“不必了,我还有些差事,赶着回去。”

  谢混悠然走过来,站在君羽身后,就朝王练之颔首一笑:“练之。”君羽还未反应,手腕就被他不动声地握住,慢慢捏紧,手力大的她有点疼。

  王练之亦点头致意,眉宇间有了一丝谨慎,声音却很平静:“子混。”

  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指,带着强迫的意味,掌心吻合,缓慢抚摩着每指头。谢混挑了挑眉角,嘴轻勾,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垂,低声问:“怎么疯到现在才回来”

  君羽掰开他的手,又被紧紧握上,就那样僵持着,说:“难道我去哪儿都要跟你代。”他从容的笑着,并没被她冰冷坚硬的话惹到,反而有暧昧地靠近了几分。

  仿佛被眼前的情景所伤,王练之慌忙垂下眼,有一种不为人知的痛。他匆匆地说:“臣先告退了,那件事不急,公主慢慢考虑。”

  待他走远,那抹背影被拉的深长。君羽张了张,却始终没有叫住他。掌心上的那只手,依然握的那么紧,让她感到沉重过来,透不过气。

  谢混低头,正要把手搭在她肩上,君羽却躲闪开了。从他指间缓缓出手,她转身朝桐竹轩走去,谢混微叹了口气,理所当然地跟在了后面。

  到了门口,她转过身说:“我今天累了,你一个人住外间吧。”

  谢混一抬肘,撑臂挡住即将关闭的门:“去了这么久,一回来就赶我走”

  推了两下没推动,君羽只好松开手,转身进了卧室。室内罗幕低垂,几盏烛火的明晃晃的燃着,熏炉里是浓重的苏合香,甜美糜到令人窒息。

  君羽走到镜前,随手拔下头上的簪饰,没有绾的直发瀑布般披在背上。她一言不发地躺到塌上,背过身去,很快闭上眼。谢混走到边,悠闲劝道:“把衣裳了,这样睡会着凉。”说着就来拉她的手,却被倔强地甩开。君羽睁开眼,直直盯着他说:“谁允许你动我了”

  谢混蔑地一笑,反问道:“练之都有资格送你回来,我就没资格动你”

  君羽脸色渐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星火在他眼中迸出,谢混慢慢将她的手指送到边,君羽无意识一颤,却来不及收回。他低声道:“没什么,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你想哪去了我和练之一起回来,只是顺路而已。除了说几句话,什么都没有,我”那双明澈无底的眼睛望过来,君羽反而有一丝慌乱,越解释越觉得苍白,连语次都有点凌乱。

  “好了,看把你急得一头汗。练之我自然信得过,可是换了别人就说不准了。像在江陵那次,桓玄、孙恩都不是好人,我怎敢让你单独接触他们。”谢混抬起手,用绢子擦了她额头。

  君羽不想他如此说,心猛然一,没来由觉得虚惶:“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

  谢混牵了牵嘴角,扬起一个浅薄的笑:“我不是不信,只是处在这个世,随时都会发生变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说不准的。”

  君羽黯然合上眼,只觉得心凉到了极点,透彻心肺。她缓缓转过脸,正视他的目光:“原来你谁都不信,我还真是高估了自己。子混,你对我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帘外风声大作,吹得鲛绡纱帐呼呼飘起。灯下的面容有些模糊,笼罩在暧昧的暗影里,一时猜不出表情。可是就这样的模糊,依然让人目眩神。谢混抚着她的肩,叹叹气说:“我的心思,不求你能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这些年来我对你怎样,你应是知道的,若能记着一个好字,我也心满意足了。”

  “你的心我是不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也许原本在一起就错了。”君羽隐忍着,似是压抑到了极至,而后忿然起身,就要去推门。刚在起身的刹那,谢混就抓住了她的手。

  重叠的影子,都是一语不发,静止在那。

  君羽睫一敛,泪潸然而下。再也无法抑制中的情感,回身紧紧抱住他:“你明知道我爱你,除了你不会在意任何人,为什么还是不信我”

  谢混抚着她柔软的发,低声说:“什么都不要管了,一切有我在,很快就会好了。”
( ← ) 上一章   兰亭笺纸桃花色   下一章 ( → )
读者小说网为您提供由简一墨最新创作的免费穿越小说《兰亭笺纸桃花色》在线阅读,《兰亭笺纸桃花色(完结)》在线免费全文阅读,更多好看类似兰亭笺纸桃花色的免费穿越小说,请关注读者小说网(www.ddzz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