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戎_第二五四章究竟谁控制谁

书号:41798 时间:2017/10/3 字数:5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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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构颇怀忧虑地看着秦桧，对这个长相温文尔雅、心智七巧玲珑的忠臣越看越顺眼。秦桧则低着头，似乎不敢和主子对视，其实却是在偷偷观察赵构的手指，从赵构手指中不规则的跳动揣摩对方的心思。

　　“秦卿家，”赵构道：“北边的战局，你如何看？”

　　秦桧早在入宫之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这时却假装沉思了好久，才说道：“恐非国家之幸事！”

　　赵构暗叫一声好，口中问道：“卿家为何如此说？”

　　秦桧叹道：“汉部内部，不是穷兵黩武之武夫，便是

狡贪婪财之商人，这等人如何治理国家？偏偏许多腐儒被他们瞒过骗了，或因其威势，或利其钱财，竟都立身不正、立心不坚起来。此事甚是可虑！”

　　赵构听得暗暗点头，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又道：“理是如此，却不知卿家可有对策？”

　　秦桧道：“这对策么…臣以为，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赵构点了点头，却又道：“卿所见甚是，怕只怕士林反对。”

　　秦桧道：“那帮腐儒，管他们作甚？危急存亡之秋，正需要皇上乾纲独断。”顿了顿又道：“吕相（吕颐浩）非李纲，张浚亦忠臣，必能领会陛下深意。君相一体，将相和合，何愁大事不成？”

　　赵构又道：“只是那折彦冲确实厉害，恐怕将来他一反扑，我们这

朝武将，没人是他对手。”他说得客气，其实还是怕摸了老虎

股以后被老虎反咬一口，那就难当了。

　　秦桧道：“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我们拦得他一拦，他们的气势一窒，再要灭金就没那么容易了。胡人极为难

，只要汉部被胡人绊住，十年八年之内便未必能南下了。”

　　赵构微微颔首，又道：“又怕那折彦冲一怒之下，竟与胡人联手南下，平分山河，那就可虑了。”说到底他还是怕了折彦冲。

　　秦桧道：“陛下与汉部之间，可亲可仇，亲仇之间，在于一子之易。”

　　赵构沉

道：“如何一子之易？”

　　秦桧道：“政和、宣和之祸，实起于蔡京、童贯。”

　　他忽然说出这句话来，似乎有点没头没脑，但赵构一听就明白了，秦桧是暗示将来若出了什么事情就把责任推给宰相帅臣，将吕颐浩等用完就丢，这个赵构倒没什么可惜的，只是仍然有些担心，说道：“我们意思是如此，恐怕汉部那边未必能如此想。”

　　秦桧道：“此事需相时机。若我能令汉部危急，则其危急之时，必来求和。臣奉陛下之命与汉部权要结

，他们那边亦多以我为亲汉之人。届时臣奏表一上，陛下易相以示诚意，则汉部那边必然安心无疑。”

　　赵构沉

道：“有把握么？”

　　秦桧道：“若陛下不放心，则臣尚有一策。”

　　赵构便问何策。

　　秦桧道：“臣打听到他汉部两个重臣实不相和，若能从中作梗，定可让天下之势尽如陛下之意。”

　　“哦？”赵构问道：“汉部哪两个重臣不和？”

　　秦桧用手比了个“四”又用手比了个“七”说道：“这二人都曾派人来拉拢臣，臣当然不受他们蛊惑，只是因奉了陛下旨意，这才与他们周旋。他们他们拉拢之时，言语颇有矛盾，所以臣得以知之。”

　　赵构沉

半晌，又道：“听说如今汉部可是那杨七当权，你看是否派人往橘儿那走一走？”

　　“万万不可！”秦桧道：“如今汉部虽是杨七当政，但他现在哪里顾得到这边？所以东南之变，实

于欧

。且不说楚国公主是否与陛下同心，便是公主能顾及宗室之恩、兄妹之情、君臣之礼，恐怕也会惹得那欧

四对我们起防范之心，那时事情反而不好办了。依臣看来，莫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赵构仔细地听着，反复琢磨，越听越觉可行，心中大喜，忍不住发为笑容道：“秦卿家当真是天赐于朕！你可即往东海一行，朝廷这边朕自会呼应！”

　　秦桧回家之后便告病，闭门谢客，实则易装出行，跟着欧

远前往舟山群岛。

　　眼下舟山群岛开发

浅，欧

适也只是拿来当作暂驻之地，只是他这一两年来住惯了繁荣舒适的塘沽，再来到这边就觉难以忍受，心中对折彦冲、杨应麒的烦躁恼恨也与

俱增。这

杨应麒派了使者顺北风南下进入欧

适的水寨，传达了杨应麒的意思，

篇都是好话、软话。欧

适打发了那使者后便到后堂与叔叔欧

济、岳父陈奉山相见，说知此事。

　　陈奉山道：“北边兵事进展如此顺利，这杨应麒的口气却忽然变软，这是为何？”

　　欧

济道：“那自然是有求于我们了！你听他说什么要我们防范赵宋，那多半就是怕赵宋要抄汉部在中原的后路！”

　　陈奉山道：“若是这样，他怕什么，我们便做什么！要不然等他们灭了金国，接下来只怕就轮到我们了！”

　　欧

济微微一惊道：“亲家，你说这话，莫非是要我们联合赵宋断汉部后路么？”

　　陈奉山哼了一声道：“这有何不可？”

　　欧

适皱眉道：“不行，不行！此事万万不可。”

　　陈奉山道：“贤婿，如今你虽然人在东海，又任东海军区副元帅之职，但权力展布时却多有制肘！现在尚且如此，若等那折彦冲混一了宇内，那还了得！”

　　欧

适沉

道：“总之我不能对不起兄弟。再说现在动手那就是叛逆，手下有多少人会跟着我都难说。”顿了顿，终于将他的担忧说了出来：“其实老大既派了我来这边，我怕他便埋有什么厉害手段来防范我。”

　　陈奉山便问什么厉害手段，欧

适道：“我看不出来，所以才不敢妄动！”

　　陈奉山、欧

济两人想到折彦冲驱金灭宋而不添恶名，随后举抗金大旗领汉人驱胡而尽得盛誉，这等大手段当真可敬可畏，心中也感害怕，一时都无良法。

　　三人正踌躇间，下人忽来密报，却是秦桧来了。欧

适略一沉

，便辞了叔叔、岳父，来见秦桧。

　　秦桧正被海船

得七荤八素，但闲人一退下他马上便跪下抱紧欧

适的大腿叫道：“四将军…”说着便哭了起来。

　　欧

适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秦桧道：“奴才好久没见四将军，忍不住…忍不住高兴流泪。”

　　秦桧面对不同的上司向来是对症下药，方才这等奉承不免太过

麻，若是杨应麒见了定要觉得恶心，就是赵构也会觉得有失斯文，但欧

适却甘之如饴，拍拍他的头道：“起来起来，我知道你的孝心。”

　　秦桧这才起来，弯着腿，哈着

，欧

适身材短小，秦桧却是身材颀长，但这样一来却显得比欧

适还矮了几分。这等细节之处欧

适并未如何注意，但内心不知不觉间却大感畅快，坐了下来，问道：“你来做什么？”

　　秦桧听欧

适问起自己的来意，说道：“奴才自塘沽别了四将军后

夜想念，只是身在南宋小皇帝身边没法分身，就是听说四将军南下也没能前来拜见以慰相思之苦。”顿了顿又道：“奴才到江南，和汉部消息阻隔，但也收到一些风声，似乎陈显做了对不住四将军的事情，不知是也不是。”

　　欧

适哼道：“别提这个老匹夫了！”

　　秦桧忙道：“是，是。”指着北边骂道：“我当初见到他时，便知他不是个好东西！”又叹道：“可惜我尚需在建康为四将军奔走，不然该搬来陪伴四将军才是。”

　　欧

适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孝顺了。不过你这次来，到底为了什么？”

　　秦桧道：“奴才为的是件大事，因为此事太大，所以不敢笔于书信，又怕托人来说不妥当，所以才亲自来向四将军禀告。”

　　欧

适问：“什么大事？”

　　秦桧道：“四将军，赵构似乎有意要抄汉部的后路。”

　　欧

适惊道：“什么！他这么大胆！”

　　秦桧道：“此事尚在酝酿当中，他还拿不定主意，我趁机建议他派我来东海探探四将军的口风，所以事情当如何，却还要看四将军要奴才怎么做。”

　　欧

适在这个竹子搭成的小楼上来回踱步，良久才道：“这件事情，你能设法阻止么？”

　　秦桧道：“赵构这个儿皇帝，知道汉部若是在这等形势下灭了金人他也难以自保，如今像是铁了心要抄汉部后路的了，所以…这件事情恐怕很难。”

　　欧

适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

　　秦桧见欧

适陷入沉思，小心翼翼道：“四将军，其实…其实我们为何要阻止？”

　　欧

适喝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要背叛汉部么？”

　　秦桧吓得跪了下来道：“四将军，奴才是您的奴才，自然是替您考虑事情，只要不背叛您便是天理，其它的，奴才都不管了！”

　　欧

适颜色略霁，说道：“你既不能背叛我，也不能背叛汉部！”

　　“是，是。四将军教训的是。”秦桧道：“不过…不过奴才听说，大将军、七将军他们似乎也有些对不住四将军。”

　　欧

适本不愿在秦桧面前提起他们兄弟间的纠纷，但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叹道：“就算如此，但我们终归是兄弟。这汉部的事业，我也是出过大力的，我可不愿自己拆这墙！”

　　“是，是。”秦桧道：“但奴才想，若既能让汉部成就大业，又能让四将军执掌汉部，那才是汉部之大幸，天下之大幸！”

　　欧

适听了这话，忍不住悠然神往。如今他虽然信任欧

济、陈奉山，但这么直沁人心的话欧、陈二老无论如何是说不出来的。欧

适沉醉了片刻，随即摇头道：“如今我已成方面之帅，中枢的事情…不提也罢！”

　　秦桧道：“四将军，您为何这样说？天下大势未定，汉部大势也未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欧

适沉

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秦桧道：“眼前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就看四将军意下如何了。”

　　欧

适心中一凛，哦了一声。秦桧不敢就搭腔，过了好久，欧

适道：“干嘛不说下去？”

　　秦桧道：“奴才一心，全为四将军，但四将军若不乐意，那奴才便不敢多想、不敢多说了。”

　　欧

适摆摆手道：“你尽管说。至于该怎么拿主意，我自会决断。”

　　秦桧这才道：“四将军，如今大将军气

天下，若任天下之势这般下去，于我们何益？甚至于汉部也不是一件好事。为何？暴风骤雨，势不能长久，汉部若壮大得太快，便容易埋下物极必反的隐忧。”

　　欧

适点头道：“说的不错。”心中对秦桧又多喜欢了两分，心想怪不得老七喜欢用读书人，这些人说话办事就是不同，明明是要争权夺利，但争夺之际也能整出一些大道理来作背书。

　　秦桧又道：“如今赵构被迫要对汉部用兵，便是汉部有隐忧的明证！赵构如此动有他的道理，问题是，我们又该如何动？”

　　欧

适低头道：“论情论理，我自当全力阻止，但…”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他实不想折彦冲就此成就大功，更不愿自己在开国之战这件大事上全无建树，但若要背叛汉部，又自知于己无利。

　　秦桧这时已摸准了欧

适的心意，说道：“赵构如此动，为的是保住他的半壁江山，至于我们如何动…那自然是要既有利于汉部，又有利于四将军了。唯有这样，才是两全其美！”

　　欧

适心中一动道：“说！怎么个两全其美法？”

　　秦桧道：“赵构要动手，我们是拦不住的，但我们也不用去拦。只要等他动手以后再加制止便是。”

　　欧

适轻轻点头，随即又道：“但若是事后再动手，万一拦不住…”

　　“拦得住拦不住，那要看辽

那边怎么做了。”秦桧道：“到时候赵构越是拦不住，他们便越要倚重四将军，不是么？还有，内忧外患之际，四将军再要求增兵增权以应付南宋，那便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到时候四将军便是临时多征调几支水师，辽

那边也不敢支声。而一旦四将军解决了南宋的威胁，那便是头功一件，到时候就是灭了金人，灭金战场上的头功将帅，最多也只是和四将军并驾齐驱而已。”

　　欧

适听得大悦。这段日子来他最烦两件事，一件是没有名义扩大自己的权力，第二是离灭金战场太远，没法建立功勋。如今秦桧一来，这两件事情便都替他解决了，如何叫他不欢喜？

　　过了一会，欧

适又道：“只是若容那赵构起兵，万一控制不住…”

　　“四将军放心。”秦桧道：“对那赵构，奴才比谁都清楚。他是既怕外，又怕内。如今外事局势甚危，他

得急了，自要给汉部背后捅刀子，但一等南宋兵势渐强，他怕兵将在外专权，又会担心尾大不掉，那时只要我们许诺让他安守半壁，也不需我们动手，他自己会斩断手足。此事奴才有十二分把握，只需四将军点一点头，不但解除汉部后顾之忧的大功唾手可得，甚至还能为汉部拓疆开土，使四将军虽遥居东南，而威势震烁及西北，声名炫耀于古今！”

　　欧

适大喜道：“好，好！你若真能助我成此大功，他

少不了你的好处！”

　　秦桧跪下泣道：“奴才要什么好处？只希望四将军事事顺心，那便是奴才最大的好处了。主子好了，奴才自然也就跟着好。”

　　欧

适微微一笑，又叹道：“可惜可惜，我到今

方知你如此忠诚智绝，若早二三年相得相知，这天下事或许便不是今天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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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　　　第二五四章究竟谁控制谁　　　下一章　( → )
赵构颇怀忧虑地看着秦桧，对这个长相温文尔雅、心智七巧玲珑的忠臣越看越顺眼。秦桧则低着头，似乎不敢和主子对视，其实却是在偷偷观察赵构的手指，从赵构手指中不规则的跳动揣摩对方的心思。　　“秦卿家，”赵构道：“北边的战局，你如何看？” 　　秦桧早在入宫之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这时却假装沉思了好久，才说道：“恐非国家之幸事！” 　　赵构暗叫一声好，口中问道：“卿家为何如此说？” 　　秦桧叹道：“汉部内部，不是穷兵黩武之武夫，便是狡贪婪财之商人，这等人如何治理国家？偏偏许多腐儒被他们瞒过骗了，或因其威势，或利其钱财，竟都立身不正、立心不坚起来。此事甚是可虑！” 　　赵构听得暗暗点头，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又道：“理是如此，却不知卿家可有对策？” 　　秦桧道：“这对策么…臣以为，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赵构点了点头，却又道：“卿所见甚是，怕只怕士林反对。” 　　秦桧道：“那帮腐儒，管他们作甚？危急存亡之秋，正需要皇上乾纲独断。”顿了顿又道：“吕相（吕颐浩）非李纲，张浚亦忠臣，必能领会陛下深意。君相一体，将相和合，何愁大事不成？” 　　赵构又道：“只是那折彦冲确实厉害，恐怕将来他一反扑，我们这朝武将，没人是他对手。”他说得客气，其实还是怕摸了老虎股以后被老虎反咬一口，那就难当了。　　秦桧道：“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我们拦得他一拦，他们的气势一窒，再要灭金就没那么容易了。胡人极为难，只要汉部被胡人绊住，十年八年之内便未必能南下了。” 　　赵构微微颔首，又道：“又怕那折彦冲一怒之下，竟与胡人联手南下，平分山河，那就可虑了。”说到底他还是怕了折彦冲。　　秦桧道：“陛下与汉部之间，可亲可仇，亲仇之间，在于一子之易。” 　　赵构沉道：“如何一子之易？” 　　秦桧道：“政和、宣和之祸，实起于蔡京、童贯。” 　　他忽然说出这句话来，似乎有点没头没脑，但赵构一听就明白了，秦桧是暗示将来若出了什么事情就把责任推给宰相帅臣，将吕颐浩等用完就丢，这个赵构倒没什么可惜的，只是仍然有些担心，说道：“我们意思是如此，恐怕汉部那边未必能如此想。” 　　秦桧道：“此事需相时机。若我能令汉部危急，则其危急之时，必来求和。臣奉陛下之命与汉部权要结，他们那边亦多以我为亲汉之人。届时臣奏表一上，陛下易相以示诚意，则汉部那边必然安心无疑。” 　　赵构沉道：“有把握么？” 　　秦桧道：“若陛下不放心，则臣尚有一策。” 　　赵构便问何策。　　秦桧道：“臣打听到他汉部两个重臣实不相和，若能从中作梗，定可让天下之势尽如陛下之意。” 　　“哦？”赵构问道：“汉部哪两个重臣不和？” 　　秦桧用手比了个“四”又用手比了个“七”说道：“这二人都曾派人来拉拢臣，臣当然不受他们蛊惑，只是因奉了陛下旨意，这才与他们周旋。他们他们拉拢之时，言语颇有矛盾，所以臣得以知之。” 　　赵构沉半晌，又道：“听说如今汉部可是那杨七当权，你看是否派人往橘儿那走一走？” 　　“万万不可！”秦桧道：“如今汉部虽是杨七当政，但他现在哪里顾得到这边？所以东南之变，实于欧。且不说楚国公主是否与陛下同心，便是公主能顾及宗室之恩、兄妹之情、君臣之礼，恐怕也会惹得那欧四对我们起防范之心，那时事情反而不好办了。依臣看来，莫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赵构仔细地听着，反复琢磨，越听越觉可行，心中大喜，忍不住发为笑容道：“秦卿家当真是天赐于朕！你可即往东海一行，朝廷这边朕自会呼应！” 　　秦桧回家之后便告病，闭门谢客，实则易装出行，跟着欧远前往舟山群岛。　　眼下舟山群岛开发浅，欧适也只是拿来当作暂驻之地，只是他这一两年来住惯了繁荣舒适的塘沽，再来到这边就觉难以忍受，心中对折彦冲、杨应麒的烦躁恼恨也与俱增。这杨应麒派了使者顺北风南下进入欧适的水寨，传达了杨应麒的意思，篇都是好话、软话。欧适打发了那使者后便到后堂与叔叔欧济、岳父陈奉山相见，说知此事。　　陈奉山道：“北边兵事进展如此顺利，这杨应麒的口气却忽然变软，这是为何？” 　　欧济道：“那自然是有求于我们了！你听他说什么要我们防范赵宋，那多半就是怕赵宋要抄汉部在中原的后路！” 　　陈奉山道：“若是这样，他怕什么，我们便做什么！要不然等他们灭了金国，接下来只怕就轮到我们了！” 　　欧济微微一惊道：“亲家，你说这话，莫非是要我们联合赵宋断汉部后路么？” 　　陈奉山哼了一声道：“这有何不可？” 　　欧适皱眉道：“不行，不行！此事万万不可。” 　　陈奉山道：“贤婿，如今你虽然人在东海，又任东海军区副元帅之职，但权力展布时却多有制肘！现在尚且如此，若等那折彦冲混一了宇内，那还了得！” 　　欧适沉道：“总之我不能对不起兄弟。再说现在动手那就是叛逆，手下有多少人会跟着我都难说。”顿了顿，终于将他的担忧说了出来：“其实老大既派了我来这边，我怕他便埋有什么厉害手段来防范我。” 　　陈奉山便问什么厉害手段，欧适道：“我看不出来，所以才不敢妄动！” 　　陈奉山、欧济两人想到折彦冲驱金灭宋而不添恶名，随后举抗金大旗领汉人驱胡而尽得盛誉，这等大手段当真可敬可畏，心中也感害怕，一时都无良法。　　三人正踌躇间，下人忽来密报，却是秦桧来了。欧适略一沉，便辞了叔叔、岳父，来见秦桧。　　秦桧正被海船得七荤八素，但闲人一退下他马上便跪下抱紧欧适的大腿叫道：“四将军…”说着便哭了起来。　　欧适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秦桧道：“奴才好久没见四将军，忍不住…忍不住高兴流泪。” 　　秦桧面对不同的上司向来是对症下药，方才这等奉承不免太过麻，若是杨应麒见了定要觉得恶心，就是赵构也会觉得有失斯文，但欧适却甘之如饴，拍拍他的头道：“起来起来，我知道你的孝心。” 　　秦桧这才起来，弯着腿，哈着，欧适身材短小，秦桧却是身材颀长，但这样一来却显得比欧适还矮了几分。这等细节之处欧适并未如何注意，但内心不知不觉间却大感畅快，坐了下来，问道：“你来做什么？” 　　秦桧听欧适问起自己的来意，说道：“奴才自塘沽别了四将军后夜想念，只是身在南宋小皇帝身边没法分身，就是听说四将军南下也没能前来拜见以慰相思之苦。”顿了顿又道：“奴才到江南，和汉部消息阻隔，但也收到一些风声，似乎陈显做了对不住四将军的事情，不知是也不是。” 　　欧适哼道：“别提这个老匹夫了！” 　　秦桧忙道：“是，是。”指着北边骂道：“我当初见到他时，便知他不是个好东西！”又叹道：“可惜我尚需在建康为四将军奔走，不然该搬来陪伴四将军才是。” 　　欧适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孝顺了。不过你这次来，到底为了什么？” 　　秦桧道：“奴才为的是件大事，因为此事太大，所以不敢笔于书信，又怕托人来说不妥当，所以才亲自来向四将军禀告。” 　　欧适问：“什么大事？” 　　秦桧道：“四将军，赵构似乎有意要抄汉部的后路。” 　　欧适惊道：“什么！他这么大胆！” 　　秦桧道：“此事尚在酝酿当中，他还拿不定主意，我趁机建议他派我来东海探探四将军的口风，所以事情当如何，却还要看四将军要奴才怎么做。” 　　欧适在这个竹子搭成的小楼上来回踱步，良久才道：“这件事情，你能设法阻止么？” 　　秦桧道：“赵构这个儿皇帝，知道汉部若是在这等形势下灭了金人他也难以自保，如今像是铁了心要抄汉部后路的了，所以…这件事情恐怕很难。” 　　欧适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 　　秦桧见欧适陷入沉思，小心翼翼道：“四将军，其实…其实我们为何要阻止？” 　　欧适喝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要背叛汉部么？” 　　秦桧吓得跪了下来道：“四将军，奴才是您的奴才，自然是替您考虑事情，只要不背叛您便是天理，其它的，奴才都不管了！” 　　欧适颜色略霁，说道：“你既不能背叛我，也不能背叛汉部！” 　　“是，是。四将军教训的是。”秦桧道：“不过…不过奴才听说，大将军、七将军他们似乎也有些对不住四将军。” 　　欧适本不愿在秦桧面前提起他们兄弟间的纠纷，但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叹道：“就算如此，但我们终归是兄弟。这汉部的事业，我也是出过大力的，我可不愿自己拆这墙！” 　　“是，是。”秦桧道：“但奴才想，若既能让汉部成就大业，又能让四将军执掌汉部，那才是汉部之大幸，天下之大幸！” 　　欧适听了这话，忍不住悠然神往。如今他虽然信任欧济、陈奉山，但这么直沁人心的话欧、陈二老无论如何是说不出来的。欧适沉醉了片刻，随即摇头道：“如今我已成方面之帅，中枢的事情…不提也罢！” 　　秦桧道：“四将军，您为何这样说？天下大势未定，汉部大势也未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欧适沉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秦桧道：“眼前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就看四将军意下如何了。” 　　欧适心中一凛，哦了一声。秦桧不敢就搭腔，过了好久，欧适道：“干嘛不说下去？” 　　秦桧道：“奴才一心，全为四将军，但四将军若不乐意，那奴才便不敢多想、不敢多说了。” 　　欧适摆摆手道：“你尽管说。至于该怎么拿主意，我自会决断。” 　　秦桧这才道：“四将军，如今大将军气天下，若任天下之势这般下去，于我们何益？甚至于汉部也不是一件好事。为何？暴风骤雨，势不能长久，汉部若壮大得太快，便容易埋下物极必反的隐忧。” 　　欧适点头道：“说的不错。”心中对秦桧又多喜欢了两分，心想怪不得老七喜欢用读书人，这些人说话办事就是不同，明明是要争权夺利，但争夺之际也能整出一些大道理来作背书。　　秦桧又道：“如今赵构被迫要对汉部用兵，便是汉部有隐忧的明证！赵构如此动有他的道理，问题是，我们又该如何动？” 　　欧适低头道：“论情论理，我自当全力阻止，但…”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他实不想折彦冲就此成就大功，更不愿自己在开国之战这件大事上全无建树，但若要背叛汉部，又自知于己无利。　　秦桧这时已摸准了欧适的心意，说道：“赵构如此动，为的是保住他的半壁江山，至于我们如何动…那自然是要既有利于汉部，又有利于四将军了。唯有这样，才是两全其美！” 　　欧适心中一动道：“说！怎么个两全其美法？” 　　秦桧道：“赵构要动手，我们是拦不住的，但我们也不用去拦。只要等他动手以后再加制止便是。” 　　欧适轻轻点头，随即又道：“但若是事后再动手，万一拦不住…” 　　“拦得住拦不住，那要看辽那边怎么做了。”秦桧道：“到时候赵构越是拦不住，他们便越要倚重四将军，不是么？还有，内忧外患之际，四将军再要求增兵增权以应付南宋，那便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到时候四将军便是临时多征调几支水师，辽那边也不敢支声。而一旦四将军解决了南宋的威胁，那便是头功一件，到时候就是灭了金人，灭金战场上的头功将帅，最多也只是和四将军并驾齐驱而已。” 　　欧适听得大悦。这段日子来他最烦两件事，一件是没有名义扩大自己的权力，第二是离灭金战场太远，没法建立功勋。如今秦桧一来，这两件事情便都替他解决了，如何叫他不欢喜？　　过了一会，欧适又道：“只是若容那赵构起兵，万一控制不住…” 　　“四将军放心。”秦桧道：“对那赵构，奴才比谁都清楚。他是既怕外，又怕内。如今外事局势甚危，他得急了，自要给汉部背后捅刀子，但一等南宋兵势渐强，他怕兵将在外专权，又会担心尾大不掉，那时只要我们许诺让他安守半壁，也不需我们动手，他自己会斩断手足。此事奴才有十二分把握，只需四将军点一点头，不但解除汉部后顾之忧的大功唾手可得，甚至还能为汉部拓疆开土，使四将军虽遥居东南，而威势震烁及西北，声名炫耀于古今！” 　　欧适大喜道：“好，好！你若真能助我成此大功，他少不了你的好处！” 　　秦桧跪下泣道：“奴才要什么好处？只希望四将军事事顺心，那便是奴才最大的好处了。主子好了，奴才自然也就跟着好。” 　　欧适微微一笑，又叹道：“可惜可惜，我到今方知你如此忠诚智绝，若早二三年相得相知，这天下事或许便不是今天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