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行》第四章铁面韦陀及《女儿行》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读者小说网
读者小说网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官场小说 架空小说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小说排行榜 推理小说 同人小说 经典名著 耽美小说 科幻小说 综合其它 热门小说 总裁小说 灵异小说 乡村小说 短篇文学 重返洪荒 官道无疆 全本小说
九星天辰诀 我欲封天 小姨多春 完美世界 罪恶之城 官路红颜 雄霸蛮荒 苍穹龙骑 孽乱村医 绝世武神 神武八荒 主宰之王 女人如烟 帝御山河 一世之尊
读者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女儿行  作者:上官鼎 书号:41066  时间:2017/9/18  字数:26313 
上一章   第四章 铁面韦陀    下一章 ( → )
  九龙堡,在建筑上,的确花费了一番心血。

  只见一路青砖铺地,院中凿池引水,遍植奇花异草,墙高数仞,墙头之上,密布龙爪大钉。远远看去,长廊相望,全是一人合抱的朱红大柱。

  汪剑志和余天平随着虬髯汉子,穿过了两条长廊,才到大厅之上,余天平抬头一看,正面竖着一方高约丈二的紫檀屏风,屏风之上,浮雕着九条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必想:“这定是九龙堡的标记。”两人进入大厅,虬髯汉连忙肃客入座,然后欠身而退,转入屏风之后去了。

  余天平向汪剑志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这么大一所庄院,-路不见半个人影,一人生病,鸦雀无声。”

  “果然有点奇怪。”汪剑志一言甫毕,只见那虬髯汉疾步奔出道:“夫人见客。”汪剑志和余天平方自一愕,忽听环佩丁当,四个青衣婢女,簇拥着一位中年美妇,从那屏风之后,缓缓转了出来。

  汪剑志和一字剑管亥,虽然相不薄,肝胆相照,却-直未曾登堂拜嫂,委实不认得这位夫人,怔了一怔,连忙站起身来。

  “汪叔叔不必客气了。”管夫人点头一笑道。

  这位夫人生和霭,一声“汪叔叔”叫得好不亲热。

  汪剑志暗暗诧异,忖道:“真是惭愧啊,我和一字剑管亥了这多年朋友,竟然不知他有一位如此贤淑美丽的夫人?”

  只见管夫人目光一转,忽然转向余天平道:“这位是谁?”

  “在下余天平。”

  汪剑志连忙接道:“这位拜弟,乃是洛人氏,他令尊官拜提督。”

  “哦,原来是位贵公子。”管夫人眉眼一笑道。移步坐了主位,道:“献茶。”

  屏风后应声走出一个青衣婢女,手中托着一只漆盘,捧出两盏香茗。汪剑志接过饮了两口,放在近旁短几上。

  余天平早怀疑窦,接过茶盏,仔细打量了-下,觉得茶并无异样,而且清香扑鼻,果然好茶,也自举杯就.啜了一口。

  汪剑志道:“听说管兄欠安,现在好些了吗?”

  “一点小病罢了。”管夫人道。

  “如果方便,汪某想见管兄一面,一来拜候请安,二来还有点小事请教。”汪剑志道。

  管夫人道:“哦,当真不巧的很,拙夫刚才服过汤药,这时正好睡着了,叔叔风尘劳顿,不如暂时歇息。”管夫人不待汪剑志答话,便回头吩咐刚才那奉茶的青衣婢女道:“秀子,快服侍两位大爷,到左院客房休息。

  那婢女应声道:“是。”

  汪剑志和余天平两人,本就-夜未曾闹眼,此时确有几分困惫之感,当下便随了那青衣女婢穿门越户,进入左院。

  号称九派四堡之一的“九龙堡”果然气派非凡,这院客房共有十六间舍,分作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房舍绕以丛丛修竹,所有帐用具,无不件件精美,应有尽有。

  那青衣女秀子,把汪剑志领入了“天”字号,却将余天平领入了“黄”字号。

  汪剑志因为没见到-字剑管亥,不免心头届怏怏,倒也不疑有他。

  余天平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吃了红楼五夫人严潇湘-个大亏之后.处处提高了警惕之心。

  此时,他进入了“黄”字号,立刻叫住那青衣婢女,问道:“你叫秀子吗?”

  秀子道:“是,大爷。”

  余天平目光一抬,这才发现这青衣女柳眉星目.脸匀红,俏生生,至少有九分姿,当下道:“你们堡主生的是什么病?”

  “没有什么大病,只是酸背痛罢了。”

  “不对吧,那个虬髯汉子说饮食不调。”

  “这个吗,婢子不大清楚,也许是饮食不调吧。”

  “你在这‘九龙堡’多久了?”

  “婢子从小就在这里。”

  “这大一所庄院,怎么没有男的?”

  “大爷记错了吧,刚才那个应门的胡子,不是男的吗?”秀子说完嗤噗一笑道。

  “男的?就那一个男的?”

  秀子眼波一转道:“他们都在后院种花。”

  余天平腹疑云,双目炯炯,笔直瞪着秀子,问道:“你会武功吧?”

  “学了几招花拳绣腿。”秀子嫣然-笑。

  余天平虽然初出江湖,谈不到什么经验阅历,但他直觉得这个站在面前的青衣女,神色狡黠,而自己对于这“九龙堡”也陌生得很,再想盘诂一番,又不知从哪里问起,当下苦笑了一下,挥手道:“你去吧!”

  “婢子就在门外侍候,大爷有事,就请呼唤一声。”秀子道。

  余天平点头道:“知道了。”

  秀子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余天平目光转动,四下打量了一眼,突然之间,只觉一股浓重的睡意袭了上来。

  他打了一个呵欠,感到眼皮直往下垂。

  一夜奔驰,竟然困顿不堪了。

  他走向榻旁,正待倒头便睡,忽然心中一动,忖道:“不对,凭我余天平一身武功,至少已有七成火候,纵然三天三夜不睡…”一念未了,只觉头重如锤,大有片刻难支之感。同时神思昏,心中虽存警惕,思想却无法集中,-时背倚头木档,不觉沉沉睡去。

  门外,似有轻轻的脚步声。余天平虽在沉睡之中,但一丝灵智不眠,那轻轻的脚步声,使他忽然一惊而醒。说醒并末全醒,仍在神思恍惚之中,但念头一闪,陡然想到了“大千心法”

  终南绝剑朱宗武,当年崛起关外,声威远播,并且引起了中原九派掌门人的极大注意,自是武功赫赫,震撼了中原武林,他传下来的这门“大千心法”可以想像,必是一门玄奥之学。

  是以余天平心境一动,睡意便消。蓦的有所警惕。暗道:“莫非那茶中有诈?”他虽初出江湖,却也听了不少江湖间的鬼蜮伎俩,最平常的便是茶中下毒。

  因此,他在大厅之上接过那杯茶时,便已小心注意。但那杯茶,并无丝毫异样。

  显然,茶中无毒,但饮过之后,却叫人昏昏睡。

  余天平心头一凛,愈是觉得这座“九龙堡”中、不但诡异莫测,而且步步凶机。

  他正待睁目坐起,忽听轻轻咳了一声道:“大爷…”

  那是秀子的声音,余天平不答,故意阖起双眼,发出均匀的鼾鼻,装着沉睡如醉的样子。

  秀子推门而入,身后紧随着一个魁梧大汉,手掣厚背钢刀,赫然竟是严大光。

  只听秀子笑道:“你看,睡得像条死猪。”

  “不对,好像是假装。”严大光环目双睁,低声道。

  “这狗头好厉害的眼睛。”余天平心里-呆,暗忖:方待一跳而起,忽然警觉,暗叫道:“不对,这狗头在试探于我。”一念及此,真气暗提,仍然不言不动。

  “假装?你去喝杯‘千醉’,装装试试。”秀子格格一笑道。

  “当真能醉千吗?”严大光道。

  “我没试过,这是五夫人秘藏灵药,你去问她吧。”秀子笑着说。

  余天平心头一震,暗忖:“这妇当真厉害,难道她先来了九龙堡?”

  只听严大光道:“你叫咱去问五夫人?咱去找骂吗?咱只担心这‘千醉’不灵。”

  “哦,你怕对付不了他。”秀子笑道。

  严大光道:“你说这小子吗?”

  “他是当年终南绝剑的高足,有道是名师出高徒,武功定是不凡。”秀子道。

  严大光冷笑道:“凭这小子,哼哼,记得咱在他家余提督府一混二年,他口口声声叫我胡老爹,他那几手,咱严大光知道得-清二楚。”

  余天平暗叫一声:“这狗头,果然是他,那时他混在我家管园,我虽早已起疑,但却把他当成九派之人,谁知他竟是红楼中派出的狗腿。”

  “难道他武功不行?”秀子道。

  “纨绔公子,花拳绣腿,哪有什么真功夫。”严大光鼻孔一哼道。

  “既然如此,何必费这么大的手脚?”秀子不信道。”这小子虽然不济,那姓汪的却是罗浮七侠之一。”

  “你看走眼啦,那姓汪的不过徒有虚名,此人才是-个劲敌,不但不如你说的花拳绣腿,而且极为精细…”秀子摇头道。

  严大光愕然道:“精细什么?”

  秀子道:“他精细极了,我递给他那杯渗有‘千醉’的香茗之时,他看了又看…”

  严大光鼻孔一哼,道“精细个,还不是喝了。”跨步走过来。

  余天平虽然紧闭双目,却能听声辨位,心知严大光走近,突然双目-睁,喝道:“狗头!”蓦地飞起一脚。

  这一脚蓄势而发,又快又准,直向严大光握刀的右手腕脉踢去。

  严大光空有-身武功,此时此刻,却作梦也没想到余天平果然是在假装,这一脚被踢个正着,-柄厚脊钢刀“当”的-声,落在地。

  余天平就势一跳而起,右手握拳,一招“直叩天门”面打去。

  出拳,起脚.腾身,只是眨眼间事,脚起拳发,一晃而到。

  严大光钢刀手,方自一呆,紧接着左颊之上,已挨了重重一击,直打得他眼前火星直冒,踉跄退了五步;秀子尖叫一声,冲门而出。

  余天平俯身抬起地上钢刀,抡刀一指严大光,喝道:“快说,我那汪大哥呢?”

  严大光鼻青眼肿,嘿嘿一声冷笑道:“占见阎王了。”

  余天平大喝-声:“放!”身而进,一刀劈去。

  严大光身子-闪,早已出了门外。余天平怒喝一声,跟踪追出。

  抬头一看,面站着四个黑衣大汉,各掣钢刀一把。忽然人影分,四柄钢刀,倏然卷到。余天平身子一晃,右手钢刀一起,敌住右侧两个黑衣大汉,左手五指如刃,劈出一招“铜山西倾”掌发如山,斜带风声,左面一个黑衣大汉闷哼一声,向后倒去。

  忽听飕!飕!飕!三点寒星,面打到。

  余天平心头-凛,刀光一卷,打落了两枚暗器,其中一枚,飞掠耳而过。

  只听“叮”的一声,颤巍巍钉在背后木门上,原来是-枚喂毒钢梭。

  余天平怒从心头起,掉目望去,左面转角之处,人影一闪而逝,竟是那青衣女秀子。

  当下轮刀如飞,拳打掌劈,挫退了另外三个黑衣大汉,一纵身形,直向那转角之处追去。口叫道:“鬼丫头,你敢暗算于我?”

  前面遥遥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道:“你来。”

  余天平忽然心中一动,忖道:“我追她作甚?还不快寻找汪大哥。”

  他猛一挫,缓下疾奔之势。抡目打量,自己停身之地,乃是“月”字号的馆舍之前。

  按照这座客房的编号“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月”“盈”“昃”“辰”“宿”“列”.“张”共一十六间,那汪剑志住的“天”字号,若按顺序,应该是在第-间,余天平掉转身躯,回身寻去。

  只听墙角弯处,传来秀子的声音道:“大爷,你找汪大哥吗?”

  余天平猛地回头,只见秀子俏生生地站在那墙角处,玉面生,口角含笑。

  余天平厉声道:“是。”

  秀子微微一笑道:“不在那‘天’字号啦。”

  余天平剑眉一耸道:“在哪里?”

  秀子道:“大爷要婢子领路吗?”语言神色,竟是十分恭谨。

  余天平喑忖:“这鬼丫头分明我上当。”当下冷笑一声道:“等一等。”

  他口中说着,人已疾步奔到那间“天”字号的客房之前,但见门户大开,果然没有汪剑志的影子,房中没有半点斗过的痕迹。

  显然,汪剑志是在沉睡之中,被人架走了。

  秀子道:“大爷,你还不信婢子的话吗?婢子是片好心呀。”

  余天平暗道:“这鬼丫头口腹剑,倒很像严潇湘人。”鼻孔一哼道:“好,你带我去。”

  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大爷莫非怀疑小婢不存好心?”秀子微微一笑。

  她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余天平不一怔,冷冷道:“你是潇湘阁主手下?”

  “大爷料事如神。”秀子点头笑道。

  余天平愤然道:“她在这里吗?”

  “谁?”秀子道。

  余天平道:“严潇湘。”

  秀子摇头道:“不在。”

  余天平沉声道:“她当真不在?”

  秀子微微一笑道:“大爷不必生疑,阁主的确不曾到此,她只是飞鸽传书,命婢子等款待两位大爷。”

  “好款待,用上了‘千醉’!”余天平道。

  “大爷,其实阁主并非恶意呀。”秀子笑道。

  “少说废话了;我那汪大哥究竟在何处?”余天平怒道。

  他此时一心挂记着汪剑志,委实不顾多费舌。秀子神秘一笑道:“大爷不必担心,那汪大爷这时…”话到此处,忽然住口不言,玉颊飞红,忸怩作态起来。

  余天平沉声道:“为何不说?”

  秀子媚目转动道:“大爷去瞧瞧吧。”

  余天平暗忖道:“鬼丫头到底在什么玄虚?”当下大声道:“去就去,余某正要领教你们的谋诡计。”

  “大爷真是多心的很。”秀子道。

  余天平大步走了过来,厉声道:“走!如果有半点不对,看我一刀把你劈成两半!”

  秀子啊哟-声道:“大爷,你说的好怕人啊。”她一声惊啊.但却脸带笑容,好像丝毫没把余天平这句威胁之言,放在心上,转身向一条石砌甬道走去。

  余天平手提钢刀,紧随而行,穿过一条窄长的甬道,忽然天光一朗。

  余天平放眼望去,只见繁花如海,姹紫嫣红,绿丛中,撑出飞檐一角。

  只听秀子道:“大爷,到了。”

  笔直地向那座浓荫四绕的画阁走去。余天平抬头-看,只看楼阁相连,广厦百间.不暗叫道:“这九龙堡好大的气派?”

  他虽生长洛名都,出身于富贵之家,像九龙堡这种非凡的气派,却也甚少见过的。

  由此想到这九龙堡的主人“一字剑”管亥,应该不是泛泛无能之辈。那么,这一方雄主,当真是偶染小恙?不对,九龙堡中,居然有红楼潇湘阁主的手下,难道说“一字剑”管亥,已与她勾结一气?这婢女秀子说,红楼五夫人并未到此,只是用飞鸽传书,但在那“黄”字号客房中,偏偏又出现了严大光。严大光既然到此,何用飞鸽传书?余天平原是聪明绝顶之人,不愈想愈觉可疑,突然心头一凛,暗叫道:“是了,莫非‘一字剑’管亥,遭了她们的毒手?”方自牙一咬.忽又转念道:“不不,刚才分明见到了管夫人,若是她丈夫被人所害,她岂能从容见客,当着汪大哥也毫无表示之理?”他脑中电转,不知不觉已紧随秀子身后穿堂入室,来到了一座紧闭的铁门之外。

  铁门上,密密麻麻,钉了铜钱大小的梅花钉。秀子嘴翕动,似是在默默念数,突然伸手,拇指按在一个钉头上。

  轧轧两声,那扇铁门,缓缓移了开来。

  余天平怔了-怔,这才回过头来,目光一抡,沉声问道:“这是何处?”

  秀子带着余天平走进铁门,笑了笑说:“大爷笔直行去,再转一个弯,便可见到汪大爷了。”

  余天平向那扇密布着梅花大钉的铁门看了一眼,剑眉一耸,厉声道:“胡说,我汪大哥为何在此?”

  秀子嫣然一笑道:“通过这条笔直的甬道,再转-个弯,便是‘醉仙宫’,那是接待客人的地方,大爷切莫多疑。”

  余天平冷哼道:“当真吗?”

  “婢子如有半句虚言.大爷尽可一刀,将婢子劈成两半。”

  余天平目光一转,突然左手一伸扣住秀子的右腕腕脉,厉声道:“好,只要你不怕!”

  “碎了。”

  “什么碎了?”

  “大爷出手好重,婢子的骨头碎了。”

  “骨头?”余天平紧扣脉门的五指微微一松,接道:“走,如有半点不对,你的骨头便成粉了。”

  秀子星目转动,轻声道:“如若婢子句句是实,大爷如何赏我?”

  “赏你?”

  “大爷应该赏罚分明呀。”秀子道。

  “你这丫头,刚才连发三支喂毒钢棱,想来暗算于我,还敢求赏?”

  “哟,大爷好小气。”

  “余某不惯说笑,你再敢噜苏,我就赏你-刀。”余天平脸色一沉道。手中钢刀倏扬而起。秀子全无惧,反而嗤嗤一笑道:“大爷要是杀了小婢,这阁之中,恐怕寸步难行?”

  余天平突然一怔道:“阁?”

  秀子缓缓说道:“这一片房屋,新建不久,号称‘阁’,大爷要是杀了小婢,莫说找不到汪大爷,只好呆在这‘阁’之中…”

  余天平大叫一声:“住口!”目光四转,只见门户重重,四面八方,全是同样的门户,业已不知从何处而来。方自一呆之时,顿觉五指一滑,秀子身形闪动,窜入了左侧一扇门中。

  “你敢!”余天平大喝一声。跟踪追去。目光接处重门叠户,早已不见了秀子的人影。

  忽然传来一声格格大笑道:“大爷,婢子没有骗你,那汪大爷当真是在这‘阁’之中。”大笑之声,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

  余天平心中怒火一腾,咬牙暗道:“这里总共不过百十间房屋.不信就困得住我?”

  原来他在未进这座“阁”之前,曾经打量过这座“阁”的外貌,除了一片鳞沿栉比的房屋之外,委实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纵有巧妙,也不外一些同样的门户,如能认准一个方向,闯出这座“阁”那又何难?打定主意,遏下了心头之火。他仔细盘算一下,跨步向左侧一扇门中走去。然后折转向右,再又向左。在他认为左转-次,右转一次,才可以始终保持一个方位,闯出这座“阁”

  那知他顺利通过了六七重门户之后,目光瞥处,左面石墙陡立,竟然没有门户。左面既无门户,那只好向右转了。但如此一来,岂不成了绕圈子。

  目光接处,左面仍然没有门户,要想继续前闯势非再向右转,余天平愕了一愕,忽然掉转手中刀柄,在右面墙壁上一阵敲打。

  他细辨刀柄击在墙壁上的声音,审出墙壁甚是坚厚,要想破壁而出,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早先打定的主意,看来是行不通了。他眉头一皱,跨步再向右转,进入另外一间石室;

  目光掠处,只见一个蓝衣劲装大汉,背倚墙壁而坐,低垂着头,身旁平放着一柄锯齿剑,余天平微微一讶,暗道:“此人是谁?为何坐在这里?我刚才敲打墙壁之声,他难道没有听见?”故意重重咳了一声。那人仍然双手抱头,一动不动。余太平暗道:“莫非是个聋子?”

  看他一身衣着,而且随身带有兵刃,显然乃是武林中人,一个聋子,岂能行走江湖?余天平心中大奇,终于问道:“尊驾为何坐在这里?”

  那人动了一动,缓缓抬起头来,脸色又黄又瘦,双目无神,有气无力地道:“你有干粮吗?”

  “干粮?”余天平愕了一愕道。

  那人点了点头。

  “没有。”余天平道。

  那人脸失望之,重又垂下头去。

  余天平暗道:“难道他是饿成这个样子?”

  只见那人重又抬起头来,舐了舐枯干的嘴:“可有水?”

  “水?”余天平摇摇头道:“也没有。”

  那人叹了-口气,声音微弱,像蚊子哼了一哼,懊丧地垂下头去。

  余天平心中一动,忖道:“看此模样,必是饿了很久,莫非也是被人入‘谜阁’,无法身?”

  当下苦笑了-下,问道:“尊驾到底是谁?为何被困在这‘谜阁’之中?”

  既无干粮,也没有水,那人似是不愿白耗精神,懒得说话,也懒得抬头了。

  余天平继续问:“尊驾何必丧气,谅这区区一座‘阁’,不过匠人之巧思,纵然千门百户,也只能惑人耳目,哪里困得住人?”

  那人似是为他言词所动,蓦又抬起头来道:“你说这‘阁’困不住人?”

  余天平点头道:“是,在下觉得这座‘阁’,毫无稀奇之处。”

  “你懂得‘先天易数’?学过‘奇门遁甲’吗?”那人道。

  “不会。”余天平道。

  “等死吧。”

  “尊驾难道是在等死?”余天平吃了-惊道。

  “我在这座‘阁’之中,挨了九十八天,阁下能活上十天,就算运气了。”那人道。

  “尊驾既然在这座‘阁’之中,挨了九十八天,在下为何只能活上十天?”

  “这个不同了。”

  “有何不同?”

  “鄙人进入这座‘阁’之时,还带了一点干粮饮水,那时因自知无法困,只好尽量俭省,将一天所需之粮,分作十天食用,直到三天之前,才吃完了最后一口干粮…”

  “哦!”“你既无干粮,又没带着饮水,自问能支持十天吗?”

  “如此说来,尊驾在这‘阁’之中,当真是呆了九十八天?”

  “再过两天就是一百天了。”

  “尊驾困守于此,也不是办法啊。”

  “你有办法?”

  “我?”

  “你是初出江湖吧?”

  “不错,在下离家不久。”

  “看你骨格清朗,倒是一个可造之材,可惜你初出江湖,便死在这座‘阁’之内。”

  “听尊驾的口气,好像在下除了一死之外,别无生路!”

  “生路?那当然有。”

  “那便是投降。”

  “投降?投降谁?”

  “这座‘九龙堡’的堡主,原是一字剑管亥,最近好像换了主人,你若不想就死,要忍辱偷生,管他投降给谁?”那言下之意,也不知操纵‘九龙堡’的究竟何人。

  “尊驾为何不降?”

  “老子何等之人,岂肯屈身降志?”那人忽然声音变得大了。

  余天平呆了-呆,不由肃然起敬道:“尊驾到底是谁?”

  那人目光一转,看了看平地上的那柄锯齿剑道:“你不识得这件兵刃?”

  “这是一柄锯齿剑。”

  “什么锯齿剑,这叫降魔杵,‘铁面韦陀’白天铎便是我。”

  “哦,原来是白大侠,在下失敬了。”

  其实,他并不知铁面书陀白天铎是谁,也从没听过这号人物,只觉这汉子铁铮铮,宁愿饿死,却不投降,不打从心底,生出了一种敬慕之情。

  “你想好了吗?”只听白天铎道。

  “想什么?”

  “你若怕死偷生,决定投降,只要扔下手中兵刃,大叫三声,自然有人前来接引。”

  “尊驾未免小看在下了.在下虽然初出江湖.却不是怕死之人。”

  “当真?”

  “在下虽不怕死,却也不肯白白送死,像尊驾-样,等到干粮饮水用完,束手待毙。”

  “嘿嘿…你怎知道我白天铎是束手待毙?”

  “尊驾似是毫无斗志,只是等死。”

  “你在等什么?”

  “在下…在下…”

  “和我铁面韦陀白天铎-样,照样在这‘阁’之中等死,稍有不同的,是我白天铎在这座‘阁’之中呆了九十八天,而你刚来不久,尚没受够忍饿挨饿的滋味,所有这九十八天之中,我白天铎在这座‘阁’之中,也遇上不少英雄好汉,当初宁死不辱,慷慨昂,好壮烈啊,等到后来渐渐气,终于…”

  “怎么了?”

  “互相残杀一阵之后,一个个变成了孙子,投降啦。”

  “为何要互相残杀?”

  “什么也不为,为了一点干粮罢了。”

  “为了一点干粮,便互相火并吗?”

  “你以为不会吗?要不是还有条投降的路可走,便人吃人啦。”

  “人吃人?那不成了野兽?”

  “人就是野兽,到了饥饿难忍的时候,比野兽还要凶残,你以为比野兽好些吗?”

  “这个…这个…”余天平忽然心中-动,接道:“在下还有一事请教。”

  “什么事?”

  “不知尊驾可曾见到,今天有个被入这‘阁’之人。”

  “谁?”

  “他叫汪剑志,乃是罗浮七侠之一。”

  “这座‘阁’之中,千门错,要想碰上一个人,那是很不容易的事。”

  “尊驾如能继续支持一天半,在下定能救你出险。”余天平此言出口,其实心中并无把握。因此忙又接道:“若是在下果然遭遇不幸,死在这‘阁’之中,那便罢了。”

  “你决不投降?”白天铎似是大受感动问道。

  “生死有命,为何投降,在下幸而出围困,定要毁灭这座‘阁’!”

  “不错,你这番壮志…唉…”白天铎言未尽意,但可以听得出来,虽然甚为赞赏余天平的凌云豪气,却不能尽信他的才智,出得去这座‘阁’,是以幽幽一声叹息。

  “尊驾暂且忍耐一下,在下走了。”余天平眉头-轩道。

  “你去哪里?”

  “在下漫无目的,闯一闯看。”

  “你想活捉一个守门人?”

  “是。”

  “要他领路?”

  “正是此意。”

  白天铎惨然一笑,不置可否。

  “尊驾之意,觉得行不通吗?”

  “我在这‘阁”之中,呆了九十八天,这一点,难道不曾想到?只可惜…”

  “怎么?”

  “这‘阁’之中,虽有把守之人,但一个个武功不弱,而且我暗彼明,要想活捉,那是很不容易的事。”

  “在下想碰碰运气。”

  “好,你要碰碰运气的话…”白天铎语声-顿,缓缓抬起那只枯瘦如柴的手,颤巍巍地指着石壁一角道:“你先看看。”

  余天平微微一愕,不知叫他去看什么。

  走近几步,这才发现那石壁之上,用剑尖划了许多横线,每道横线,只有两寸长短,仔细一数,共是一百六十三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在下知道了,这是记号。”

  “不错,这是记号,我在这座‘阁”之中,闯来闯去,寻求身之法,凡是通过一间石屋,便留下一个记号。”

  “通过这间石室,共-百六十三次。”

  “不错,这是最少的一间了。”

  “看来他当真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已是疲力尽…”

  “你应该明白了,这座古怪的‘阁’,好像四无通路,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地,终于…唉…”

  余天平心知他所言不虚,被困九十八天,完全是在这座‘阁’之中绕圈子,绕来绕去,万念皆灰,准备在这里坐以待死。当下暗暗筹思,转过身来道:“在下此去,若是在-十二个时辰之中.不来救援尊驾,那便是没命了。”原来他此刻便已饥肠辘辘,身边又无半点干粮饮水,如再熬一十二个时辰,不能闯出这座‘阁’,那还有什么活命之望,同时,他猛然想起,昨宵奔驰一夜,今晨来到九龙堡时,那位在大厅相见的管夫人,只叫奉茶,却不款待酒饭。而且她对汪剑志,一口一声‘汪叔叔’,叫得那般亲热,居然吝惜一饭,看来已是定好了的计谋。那么,那位管夫人,也就大有疑问了。想到此时,便又问白天铎道:“尊驾可知九龙堡的管堡主,如今人在何处?”

  白天铎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余天平道:“在下倒是看过管夫人。”

  白天铎愕然道:“管夫人?一字管亥几时娶过子?”

  “难道尊驾知道管堡主未曾娶?”

  “-字剑管亥,原是练的童子功,他若娶,岂会少了白天铎一杯喜酒?”

  “对了,对了,那女人…”

  “什么女人!”白天铎声音又嘶又哑,细得只能听到。

  原来他刚才和余天平一阵对话,又损耗了甚多精神,此刻已是油尽灯枯了。

  余天平自是看得出来,眉头一皱道:“尊驾善自保重,在下一言驷马,决来相救。”

  他心知此刻寸如金,同时更怕白天铎多耗精力,话完,闪身右转,穿入另外-间石室。

  自听了白天铎一番话,他已改变了主意,任它千门百户,见门就闯。

  片刻之间,他已穿行数十间石室。

  但他并非漫无目的,奔行之时,已自暗暗留心,查看石壁之上,白天铎所留下的记号。

  余天平本就耳聪目明,自彻悟“大千心法”之后,一双神眼,更是锐利已极,目光一扫而过,便已将那所有石壁上的记号,看得清清楚楚。

  那些记号有多有少,更多的竟有六七百道横线。

  余天平不暗叫-声:“这铁面韦陀白天铎真是多此一举.留下这么多记号作甚?”

  思念之间,又穿行了六七间石室。

  他目光瞥处,这石室之中,竟然不见一道横线,根本没有白天铎留下的记号。

  余天平心中一喜道:“好了。”真气一沉,登时顿下身形。

  原来他听了白天铎的话,便已打定主意,寻找这没有记号的石室,没有记号,便是白天铎不曾到过的地方,便不会再去兜白天铎兜过的那个老圈子了。如此一来,说不定另有发现。

  同时,他还记得白天铎曾说,如果你要投降,只要大叫三声,抛下手中兵刃,自会有人接引。果然如此,暗中定有监视之人。但那监视之人,藏身何处?

  他目光四转,石室之中,空的,并无半点可疑之处,石壁平整,他看不见一个孔

  余天平暗暗诧异,心想:“我若大叫三声,是否真的有人前来接引?”但他如何肯叫出“投降”二字,身形一晃,向左面石室飘去。又一连穿行七八间石室,果然没有白天铎留下的记号,抬头一看.正面赫然是一扇铁门。

  门扉紧闭,门上布着梅花大钉。余天平仔细打量一阵,发现这扇铁门,和刚才在那青衣小婢引导下,所见的那扇铁门,完全一模一样。虽然形式一样,但并不是那扇铁门,因为门上梅花钉的部位和先前所见的那扇铁门微有不同。那些铁钉,密密麻麻,所不同的仅是其中三五颗,位置稍有偏差,余天平目光锐利,记极强,一眼便已看了出来。虽然不是同一扇铁门,铁门之内,必有几分蹊跷。

  他记得那青衣婢子秀子,是用拇指,按住其中-颗铁钉,那门便会自动移了开来。当下暗忖:“我何不照样施为?”主意打定,一抡手中钢刀,刀尖一指,直向其中一颗铁钉之上点去。

  只听“呛”的一声,铁门之上,突然现出五个杯口大小的圆,飕!飕1飕!出五枚柳叶飞刀,来势劲疾,飞旋而到。

  余天平大吃一惊,蓦地躬身一跃,足尖点处,人已腾身而起,让开五柄飞刀,平滑脚底而过。半空中身子一翻,掠落石室一侧。

  凝目望去,五柄飞刀,形如梅花,钉在对面石壁之上,刀叶暗蓝生光,显以淬有剧毒。余天平暗叫一声道:“好险!”

  目光一转,转向那扇铁门,只见那刚刚出五柄柳叶飞刀的孔,业已关闭。竟是天衣无,看不出半点痕迹。

  余天平眉头一皱,忖道:“这扇铁门既然暗藏机关,自必是这座‘阁’的关键,我既然到了这里,若不开这扇铁门,只有和铁面韦陀白天铎一样,束手待毙,莫想再有重睹天之时了。”

  他原是聪明绝顶之人,心知这扇铁门之上密布的梅花钉,可能只有一颗,是启开这扇铁门的暗扭。只是怎样从众多的梅花钉中,去找出其中一颗?

  但所有梅花铁钉,式样大小,全是一模一样,要想找出其他特别的一颗,那是何等困难之事。余天平目光炯炯,瞧着那扇铁门,暗道:“这一门之隔,可能是两个世界,如今只好撞了。”

  手中钢刀一抡,又向一颗梅花铁钉点去。一点即收,快似疾电。接着身形一纵,人已腾起九尺。他吃过-次亏,以为钢刀一点,定然按动机扭,铁门之上,必有什么厉害的暗器出。

  那知这一点之下,竟是无声无息,原来这颗梅花铁钉,竟是毫无作用。

  余天平飘身而落,心想:“对了,这许多铁钉,怎会颗颗都有机关…”一念未了,铁门上砰的一声,伸出两把钩。一左一右伸出,快逾电掣,两钩突然一合。余天平大吃一惊,间不容发之际,蓦的身子一伏,全身紧贴地面,总算他心灵身巧,两把钩互相一撞“当”的一声,又收了回去。

  这扇铁门上的机关暗器,当真有些古怪,刚才那五柄柳叶飞刀,是一触即发,而这两把钩,却是停了一停,趁人不防之际,突然电掣而出。一触即发的固然厉害,叫人措手不及。这停了一停.突然电掣而出的乃是-种诡计,叫人以为没事了,警觉已懈之时,攻其无备。

  余天平吁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双目炯炯,瞪着那扇铁门。

  几百颗铁钉,几百种暗器,委实叫人防不胜防。

  他沉半晌,自言自语道:“难道我退了回去?”

  他一想退了回去,联想到白天铎那种奄奄一息的神情,不心头一凉,机灵灵打了一个冷颤。蓦然双目一睁,大声道:“生死有命,我余天平岂是贪生畏死之辈?”腾身退后了三步,扔下手中钢刀,突然双掌-错。

  他猛提了一口丹田真气,凝聚十成功力,大喝-声,连跨三步,照定那扇铁门,狂拍而出。

  他禀赋深厚,自幼勤习苦练,两臂神力,与俱增,尤其彻悟“大千心法”之后,一身功力,更是突飞猛进,此刻又在孤注一掷之下,当然非同小可。

  只听“砰”的-声,一震之威,石破天惊,那铁门上的所有梅花铁钉,一齐隐落,接着呛的-声,铁门大开,各种暗器飞蝗而出。

  原来,他双掌拍出一股罡风狂飕,触动了铁门的暗扭,同时也触发了所有机关暗器。

  余天平虽存有拼命之心,而这拼命之心,则是基于求生之念,眼看一掌震开了铁门,登时求生之念更炽。

  耳听暗器破空之声,猛又退了三步,双掌连环拍出。他初显身手,业已审出自己的掌力雄厚无比,此刻运掌如飞,自信足可震落所有袭来的暗器,何况此时铁门已开,那些从铁门上飞而出的暗器,只是叉斜,飕!飕!飕!一片呼啸之声盈耳。

  余天平双掌连挥,眨眼之间,拍出一十五掌。

  响声已绝,地全是暗器。余天平低头一看,咋舌不已。

  所有暗器,应有尽有,梅花针,五毒箭,穿心指,蛇头刃,虎尾钻,七巧梭,子母追魂,阎王要命钩,样样俱全。还有许多奇形怪样的暗器,无法认出名目。

  余天平捏了一把冷汗,缓缓抬起头来。

  他目光接触,不吓了一跳。

  只见铁门之内,赫然站着一尊高约丈二,一张血盆大口,出两颗獠牙,双目如钩,出惨惨绿光,形像狰狞已极的神像。

  余天平暗叫一声道:“这的什么鬼?”

  他定了定神,心胆方壮,忖道:“我既撞开了这扇铁门,难道还怕了一尊土木偶像?”拾起地上钢刀,跨步向前走去。

  “站住!”那神像厉声道。

  余天平吃了-惊,停住身形,暗道:“怪了,神像还能说话?”凝目向那神像望去。

  只听那神像道:“我且问你。”话虽从那神像传出,但那神像的一张血盆大口,却是动也没动。

  口既未动,音从何来?

  余天平暗道:“这分明是有人在作怪。”当下眉头一轩,大声道:

  “你问什么?”语声高亢,作金石之声,如果是人,此人必是上乘身手。

  “问你是谁?”

  “我便是我。”

  “休得故装神秘,余某既然到此,岂畏刀山油镬?”

  “真有你的。”那神像哈哈一笑道。

  “你还不出来吗?”

  “本座就在这里。”

  “好笑的很!”

  “好笑?好笑什么?”

  “藏头尾,扮鬼装神,岂不可笑?”

  “你猜猜本座是谁?”

  “无名小卒。”

  “哼哼!无名小儿,看来你是当真不知本座是谁了,本座自出江湖,便是这副模样,只怪你臭未干,孤陋寡闻。”

  “你自出江湖多久了?”

  “不多不少,整整三十五年。”

  “你就凭这副形像,行走江湖?”

  “怎么?这副形像不能行走江湖,难道行走江湖的尽是白面书生?”

  余天平目光炯炯,从头到脚,打量了那神像一眼道:“既然行走江湖,必然颇有名头?”

  “巨灵神金不害!”

  余天平暗道:“这就奇了,莫非江湖果然有这号人物?”

  “你还不信?”一条又又长的右臂,忽然抬了起来,手中赫然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开山巨斧。

  余天平大吃一惊,不倒退了三步。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分明一尊土木偶像,居然能扬臂举斧?但一惊之后,忽然大悟。

  就在那神像的手臂刚刚抬起之时,他好像听得“轧轧”两响,那是机轮转动的声音。

  霎时之间,他什么都明白了,必是那发话之人,藏在这尊巨大的神像腹中,暗里操纵机轮。果然如此,那何惧之有?就算这尊神像制作巧妙,操纵自如,这般庞然大物,自是十分笨拙,岂能巧踪轻灵,随机应变?

  想到此时,心胆为之一壮!蓦的眉头一轩,叫道:“金不害!”

  “好小子,你的胆子不小,竟敢直呼本座之名?”

  “你是什么‘本座’?”

  “不必多问!”

  “你可是把守此门?”

  “你想过去吗?且吃本座一斧!”但听一阵轧轧之声,神像干一弯,-斧劈下。巨斧沉重,带起一股风声;劈落之势,竟是十分迅速。

  余天平原以为那巨斧只是唬人,此刻才知居然能够应敌,连忙肩头一晃,横跨三步“砰”的一响,巨斧劈落,砸碎两块石砖,火花四溅。

  突然,那神像巨斧一抡,横里斩了过来。变招奇快,大出意想之外。

  余天平心头一震,暗叫道:“好哇!”双足一登,腾身飘起三尺,堪堪避过一斧。蓦的悬空作势,大喝一声,照定那神像抡刀下劈。

  这柄厚脊钢刀,原是严大光的,不但分量沉重,且是钝钢所制,极是锋利。钢刀一晃而到,劈个正着。

  只听“当”的一声,余天平只觉手腕一麻,钢刀飞弹而起,几乎手,当下骇然-凛,飘落实地。

  巨灵神金不害嘿嘿冷笑道:“你小子不识相,本座一身铁布衫横练,又习过金钟罩、童子功,岂畏刀剑?”

  “放,这神像分明是钢铁所铸,那有什么功力?金不害,你说整整闯了三十五年江湖?”

  “不错。”

  “但你却没有见过世面。”

  “本座过的桥,比你小子走的路多。”

  “但你一直在躲躲藏藏,不本来面目,借着-尊神像唬人。”

  他这句话,故意点穿金不害口说阅历江湖数十年,始终凭藉着一尊神像。

  这尊狞狰的神象,不但先声夺人,令人一见之下,便有几分恐怖之感,而且几招斧法,也利落非凡,普通江湖三脚猫武功,要想从容招架,谅也不易。虽然神像机关灵活,要非藏身神像腹里之人,对敌经验丰富,中生巧,在转动机钮之时,才能得心应手。

  只听巨灵神金不害鼻孔一哼道:“你想见见本座的真面目吗?”

  “就怕你见不得人?”

  “放,放,本座为何不能见人?”

  “那很好啊。”

  “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本座不想见你!”

  余天平心中一动,忖道:“此人中气充沛,声音宏亮,武功不弱,他藏身神像之里,莫非另有隐情?”当下哈哈一笑道:“我猜对了。”

  “猜对了什么?”

  “你果是见不得人,而且不甘寂寞,所以才利用这尊狞恶的神像,掩饰你的本来面目,过一过行道江湖的瘾。”他这些话,只是忖度之词,还不知对是不对。

  巨灵神金不害突然怒发如雷,厉声叱道:“狗小子,本座把你劈成两半!”说劈就劈,只见那神像手臂一扬,猛然一斧,兜头劈了下来。

  余天平刚才业已招架两斧,知道这神像全身上下都有机钮控制,斧力如山,难以刀砍,当下身形一矮,不退反攻,从神像的手臂之下,穿了过去。忽然心中一动,弃刀于地。他心灵身巧,迅速退了七步,蓦的大喝一声,开声吐气,凝聚十成功力,双掌并发,照定那神像狂拍而出。掌势初发,罡风顿起,挟着雷霆万钧之势。

  但听得砰然一声响震,急风四,那神像腾!腾!腾!一连退了三步。接着又摇晃了几下,才维持不倒。余天平一击得势,心胆更豪,叫道:“巨灵神金不害,你还是出来吧。”

  “狗小子,你少得意。”一言未了,神像一对铜铃似的眼,忽然变成血红,巨口一张,出一股白烟。

  余天平吃了一惊,暗叫道:“这烟中定有古怪。”

  说时迟,来时快,他自知无法抗拒下五门的毒烟粉,心头一急,双掌连环拍出。他掌发如风,竟将那神像狂而出的白烟,向反面飘去。

  片刻间,白烟尽。

  余天平惊心甫定,怒火上升,喝道:“金不害,你还有什么本领?”

  巨灵神金不害忽然转圜道:“本座想起一事,此刻让你过这一关,直闯‘醉仙宫’!”

  “什么,你让我?”说完双掌一错,十成功力中陡增二成,并力疾拍而出。

  “狗小子,得势之下,还要逞强!”

  又是一声砰然大震,那神像连退七步,接着“轧轧”几声巨响,那神像突然向下一沉。

  那神像高约丈余,向下一沉,忽然不见。

  余天平愕了一愕,双掌虚提,纵步赶了过去。

  目光接触处,只见一块厚达尺余,三尺见方的石板,缓缓阖了起来。敢情这座“阁”之中,机关如林。

  余天平错愕了一阵,忖道:“这座‘九龙堡’,到底是落入了何人之手?难道是那严潇湘人?”他猜想不透,严潇湘挟制于他,是为了一封遗书,占据“九龙堡”为了何事?铁面韦陀白天铎说,九龙堡主管亥下落不明“九龙堡”中,好像已经改朝换代了,难道如今的“九龙堡”中,全是红楼主人的属下,这巨灵神金不害又是何人?红楼主人的属下,竟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人物?九派之人,都说红楼主人故装神秘,看来不假,莫非他有称霸武林之心。余天平脑中电转,对这一连串的问题,也不敢遽下断言,只觉得严大光既然在这“九龙堡”中现身,这“九龙堡”中的事,自然与红楼主人大有关连。

  他怔怔想了一阵,忽然道:“我还呆在这里作甚?”拾起那柄厚脊钢刀,跨步向前走去。

  这是一条狭长的石砌甬道,甬道长约数百步.俨然一线,一路行去,不免提心吊胆。那知大出意外,竟是畅行无阻,片刻间,走到了甬道尽头。向左转一个弯,接着便是一级级的石阶。

  余天平凝神静气耳听四面,眼观八方,随时在准备着意外而来的突袭。他一气走完了九十六级石阶,眼前突然开朗,只觉清风送香,百花丛中,矗立着一座红楼,红楼中传来管弦之声。

  余天平愕了一愕,暗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听力特强,只觉那红楼中管弦杂奏,还夹着男女嘻笑之声。

  忽然一阵娇声传来,风送入耳,隐隐是: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只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余天平呆了一呆,心想:“怪了,如此清歌妙唱,这是何人在此作乐?”他自进入九龙堡,只觉一片气沉沉,步步凶机,遍地杀伐,此刻,忽然变了一个世界,就是任何人到此,也不免瞠目结舌。

  余天平凝目四望,一张俊脸上,是惊奇之

  半晌回过来,忽然哦了一声道:“对了,这是‘醉仙宫’。”

  因为两次有人提起,一次是那个引导他闯入“阁”的青衣婢女秀子,一个便是巨灵神金不害。

  两人都曾说过“醉仙宫”但这“醉仙宫”又是何人所居?

  巨灵神金不害,并说让他直闯醉仙宫。难道这“醉仙宫”也是一道关卡?为何没有守关之人?而且耳中只听嘻笑阵阵,娇歌盈耳,眼前只见奇花异卉,画栋红楼,不像是厮杀的战场。

  余天平沉有顷,心忖:“既然到此,何不前去看看?”心念一起,他早已移动脚步。

  余天平穿花而行,直向那红楼走去。

  红楼四周,白石为阶,一条红毡,笔直伸向楼下一座拱形圆门之内。

  余天平人虽到此,仍然提着十分戒心。当下真气一提,遍布全身,迈步跨进那拱形圆门。抡目四扫,只见金碧辉煌,雕龙抱柱,笙歌管弦之声,正是起自楼上。但如此豪华之地,却不见半个人影。

  余天平仔细打量了一阵,不暗暗诧异,方待举步登楼,忽然之间,箫管齐停。

  接着,香风一飘,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官人。”

  余天平愕了一愕,目光瞥处,只见一个装女子,已到自己身旁。

  那女子的云发蓬松,双瞳翦水,眉如新月,虽然是七分打扮,倒有九分姿

  余天平沉声道:“你是谁?”

  那女的欠身行了一礼道:“妾柳如是。”

  “这是何处?”

  “醉仙宫。”

  “这个我早知道了。”

  柳如是体态妖娇,眉目之间,隐隐带有儿分气,抿嘴一笑道:“官人请上楼呀。”

  “上楼?楼上是些什么人?”

  “客人。”

  余天平心中一动问道:“有个姓汪的吗?”

  柳如是道:“此地客人甚多,妾不知那位姓汪的,而且…”微微一顿接道:“官人先休息一下吧?”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当下举步上楼。目四顾,只见两排都是房舍,紧紧关闭着。紧闭的房舍中,隐隐传出女人的笑声,和男人重的息之声。他眉头一皱,暗道:“这分明是座烟花院啊!”他呆了一呆,缓步向房里走去。

  目光一扫,只见这座小小的香闺之中,布置极为华丽,一角红幔低垂,似是通往卧房。

  柳如是捧过一盏香茗,笑道:“官人用茶。”

  “不必客气了。”

  “这是‘如意茶’,官人趁热喝了吧。”柳如是妙目盈盈一笑道。

  “如意茶?何事如意?”

  “官人,你在装傻…”柳如是忽然挨了过来,腻声道:“官人,喝了吧,奴家陪你上。”

  “慢点。”举手格开柳如是道:“我且问你。”

  “你问什么?”

  “有个姓汪的客人,他在哪里?”

  “你老问一个姓汪的作什么?”柳如是神情如醉,半闭着星眸,道。

  “他是我朋友。”

  “你先陪我。”

  “此女好无廉。”余天平心念一转,知道此时此刻,千万不可动气。

  “你来。”柳如是伸手揭开红幔一角,一路杨柳俏步,进入内室。

  “来作什么?”

  帐幕中传来柳如是娇慵的声音道:“你来,我告诉你。”

  此女看来,手无缚之力,怕她作甚?余天平缓步踱了进去。目光接处,不由心头一跳。原来转眼之间,那柳如是已去外衣,仅剩兜肚亵,横陈在-张绣榻之上,青丝斜拖,双峰隐现,余天平虽非好之徒,却是血气方刚之年,此景入目,登时血脉贲张,只觉-股热气,打从小腹下升了起来。口叫道:“你你你…”柳如是媚眼如丝忽然一跃而起,张臂扑了过来,抱着余天平的脖子道:“官人,我不放你。”

  “这…这…”“当”的一声,一柄厚脊钢刀手而落,掉在地下花砖之上。余天平吃了一惊,宛如当头喝,神智全复,大叫一声:“滚开!”举手推去。

  他一怒出手,不觉用出了九成功力。

  柳如是“哎哟”-声,倒飞而起,笔直撞向石墙一角。只听一声惨叫,登时脑浆并裂,血溅飞花,一缕幽魂,向鬼门关报到去了。

  余天平怔了一怔,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虽练成了一身上乘武功,这杀人之事,却是破题儿第一遭,心下不微微一慌。尤其杀的又是一个女的,有道是男不和女斗,他心中除了一阵慌乱之外,还感到一种深深的歉意。

  忽然“砰!砰!砰!”一阵急剧地敲门之声。原来柳如是把余天平引入室里之后,已顺手将那扇木门拴上了。”砰!砰!砰!”“开门!开门!…”

  敲门之声愈来愈急,夹着几声吼叫。余天平猛吃了一惊,他心知是柳如是临死时一声惨叫,引动了这座“醉仙宫”的守卫之人,如非刀头喋血,怎能冲围而出?当下真气暗提,手中钢刀一横,跨步向室门走去。

  耳听人声鼎沸“砰”的一声,木门被人一脚踢开。

  两个青衣大汉并肩而入,一个使斧,正好和余天平正面相遇。

  使斧地大喝一声,一招“左右逢源”当头劈了过来。

  使刀地刀光一闪“独劈华山”呼的一刀,横里斩到。

  余天平斜肩一闪,避开正面一斧,手中钢刀一旋,向横里砍去。

  两刀相撞,金声大震,那大汉哎哟一声,虎口迸裂,钢刀落地,跄踉退了五步。

  余天平一招得势,登时左掌一提,紧护前,右手钢刀如飞,直向门前闯去。

  抬头一看,面站着四个大汉,齐声断喝,同时跨了一步,一排刀光,猝然卷到。

  四人招式-样,动作一致,刀光如雪,虎虎生风。

  余天平心头一震,暗叫道:“好家伙!”猛一挫,疾退了两步。他闪退虽快,出手更快,一招“扫犁庭”横划而出。

  刀至血崩,惨叫两声,斩落两条手臂。

  忽然脑后生凉,金风掠耳而到。余天平大喝-声,突然一个“黄龙转身”刀化“回风舞柳”猝然挥去。“当”的一声,一震而开。

  余天平凝目打量,不由叫道:“管夫人,是你?”

  原来面前站定之人,竟是他今晨进入九龙堡,在大厅上所见到的管夫人。

  此刻,管夫人面罩寒霜,手中提着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身后四婢,手中各掣宝剑。只听管夫人道:“是我怎样?”

  “你并非管夫人,听说九龙堡主‘一字剑”管亥,至今中馈乏人。”余天平道。

  “是谁告诉你的?”假管夫人问道。

  “铁面韦陀白天铎。”

  “他还没死?”

  “他不会死的。”

  “为什么?”假管夫人沉声道。

  余天平故作神秘道:“这不能告诉你。”

  “你呢?”

  “我?”

  “你降是不降?”

  “降谁?”

  “此刻降我。”

  余天平当下眼球一转道:“之后呢?”

  假管夫人眼神犀利,忽然冷笑-声道:“你眼珠直转,在打什么主意?”

  “你要余某投降,所凭什么?”

  “你自问闯得出‘九龙堡”吗?”

  “你以为余某只想逃生?”

  “你想怎样?”假管夫人不懂他话中之意,愕了一愕,问道。

  “一字剑管亥现在何处?是死是生?”

  “你自身难保,还想多管闲事?”假管夫人鼻孔一哼道。

  “这闲事余某管定了,不过…”余天平沉声一顿。

  “我那汪大哥现在何处?”

  “你问的可是汪剑志?”

  “正是他。”

  “他投降了。”

  “我汪大哥磊落光明,顶天立地之人,岂肯投降于你?”

  “未必见得。”

  “他决不投降。”

  “他是个好之徒。”假管夫人鄙笑一声。

  “休要胡说,我汪大哥是个铁汉,那有好之理?”

  “你不信?”

  “我不相信!”

  “好,我让你看看。”

  余天平呆了一呆,心想:“难道我那汪大哥当真。不不,这女人又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身在虎迟疑了-下。

  “对了,眼不见为净,你还是不要去吧。”假管夫人回头道。

  “你在胡说八道。”

  “你骂谁?”

  “罗浮汪剑志,侠名天下,岂会贪?你纵然舌粲莲花谁能信你?”

  “江湖中尽多伪善为恶之人,口仁义,心如蛇蝎甚至…”

  “我汪大哥不是这等之人。”

  “当然,汪剑志总算是条汉子,不偷,不抢,就是…”她微微一笑接道:“就是见不得女人。”

  “住口!”余天平怒叫道。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

  “走吧!如果你所言不实…”话到此时,顿了一顿,心想:“这女人我反正不能饶她。”

  “要赌个东道吗?”假管夫人口角微哂道。口中说话,已自在四婢左右簇拥之下,向前行去。

  赌个什么东道?余天平不愿多言,紧随而行。

  这栋红楼房舍极广,转弯抹角,通过了一条走廊,忽然眼前形势突变,现出一座月门。

  假管夫人就在门前停了下来道:“汪剑志就在里面。”

  余天平抬头一看,只见那月门上,横额三个泥金字:“度轩。”

  “你不进去吗?”余天平怔了一怔道。

  “我进去作什么?那汪剑志…”她的意思是汪剑志见不得女人,却故意顿了一顿。

  “儿,领这位余公子进去。”

  儿是她四个侍婢之一,闻言粉颊之上,顿时飞起两朵红晕,低首道:“是,夫人。”她虽装模作样,眼角眉梢,意盎然。

  其余三婢,颇有几分妒,只听假管夫人道:“去啊。”

  儿飘了余天平一眼道:“公子请。”

  余天平冷哼一声,紧了紧手中厚脊钢刀道:“领路吧。”

  当下儿在前,余天平随后,进了那座月门。

  拂柳分花,沿着一条碎石小径走去。

  站在月门外的假管夫人,望着儿和余天平的背影消失在花丛之中,神秘-笑,悄悄地也进了“度轩。”

  这座度轩范围也自不小,儿领着余天平曲曲转转,来到几幢舍之前。

  儿忽然顿住身形,回头嫣然一笑。

  “在哪里?”余天平沉声道。

  儿妙目一转道:“哦,公子好凶!”

  “休得废话,我那汪大哥究竟在何处?”

  “就在东首那间。”儿用手一指。

  这一排六七间舍,那东首-间,也有三个泥金大字的横额“留香居”

  “是这留香居吗?”

  “是。”

  余天平眉峰一耸,心想:“汪大哥喝了那杯‘千醉’之后,想必人已昏,他怎样来到这幢‘留香居’?哼!都是那女人安排的诡计。”当下道:“你们那个夫人是谁?”

  “公子不找汪大爷?”

  “我问你那个冒充管夫人的是谁?”

  “小婢不知。”儿星目眨动了一下说道。

  余天平脸色一变问道:“你当真不知?”

  “夫人姓洪。”

  “姓洪?”余天平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她与红楼主人有何渊源?”

  “你不必胡猜想了。”儿扭动肢,直向那留香居走去。蓦又回头一笑道:“来呀!”

  余天平暗忖:“莫非汪大哥当真在此?哼哼!此中必有蹊跷。

  他虽想向儿继续追问假管夫人的底细,却也急急想打破汪剑志是否确在这座“醉仙宫”中的谜团,是以儿一叫,他便跨步跟了过去。

  儿眼珠转动道:“公子爷家有娇吗?”

  她突然有此-问,余天平不一呆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公子爷念过‘关关睢鸠’吗?”儿格格一笑说道。

  余天平暗骂道:“你这小妖竟敢挑逗于我?难道不知刚才死了一个柳如是?”

  蓦的脸色-沉道:“休得废话!”

  “怎么?”

  “领路!”

  儿举手推门道:“请呀。”

  这是个香已极,荒无比的地方。

  一间大敞厅之中,铺着寸厚的红毡,四壁重帷深垂,四盏八角琉璃灯,蒙以粉红轻纱,柔光幽淡,醉人如酒!虽然此刻还是白昼,这大厅之中,好像夜夜宵,无边。幽光之下,十几个半棵美人,浓装抹,一个个柔发拂肩,态丰盈,柳如蛇,意透酥横眉黛,夹杂笑,热情如火。

  突然,乐声悠扬而起。

  众女和声起舞,媚眼抛,乐声转入靡靡,众女扭,星目乜斜,作出各种极之状。

  此时,帏幕一动,突然冲出四大汉,瞪着八只血红的眼睛。其中三个,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吼,笔直冲了过来。众女故意尖叫一声,登时莺燕飞。

  三条大汉,宛如虎入羊群,目光中暴出野兽般的饥饿,攫取猎物。

  片刻之间,各人攫得了一个。

  那站在大厅-角的大汉,额头青筋暴,身躯直颤,舐了舐舌头,大步冲了过来。仅仅跨了两步,忽又停住。只见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死劲地揪,喉咙中发出一种含混不清的荷荷之声。

  显然,他在强自压制着情的泛滥。但他抵不住脂粉的浓香。和勾人的媚眼,以及那种入耳心,欢乐的呻之声。

  他一咬牙,猛又前冲了-步。

  忽听大喝一声:“汪大哥。”冲进一个人来。

  原来,那大汉正是汪剑志,大喝一声,直冲进来的却是余天平。

  假管夫人自以为“那有猫儿不爱腥”故意要把余天平领来这座“留香居”叫他看看这幕活宫,准会自入牢笼。

  那知余天平生成的铁汉,自彻悟“大千心法”之后,更是心有所本,虽然不像佛家拈花微笑,勘破空,至少可以心猿可羁,意马不驰。

  因此,他虽看到了这大厅的一切,却没有被这种无边的所动。反而引起了他一种强烈的愤怒。

  这分明是一种陷阱,一入牢笼,身败名裂,好狠毒的狡计。

  此刻,他持刀冲入,笔直冲向汪剑志,汪剑志似是神智已失,怔地望着他。

  余天平叫道:“汪大哥,你怎么啦?”

  汪剑志怔了半天,结结巴巴道:“我…我…你…你…”余天平仔细打量了汪剑志一眼,只见他头上发如草,好像疯子一般,双目火红,却没有半点神光,显然神智不大清楚。灵智如蔽,兽自是滋长。

  总算他平素为人侠心义胆,在这天人战之时,一点灵光并未全泯,使他能悬崖勒马。

  尽管他遏制了一下发的兽,如果余天平不适时而到,那他半辈子英名侠誉,从此水花谢,葬送在这“九龙堡”的“留香居”中了。

  余天平眼看他神色有异,又叫道:“汪大哥,你…你…不大舒服吧?”

  汪剑志呆呆望着余天平,半晌道:“我…我…你你…”“汪大哥,我是余天平。”

  “哦…你你你…”余天平暗暗着急,心想:“他这模样,莫非中了什么左道旁门的法不成?”就在此刻,一个半美人忽然挨了过来,手中素娟一杨,发出一股淡淡幽香。

  余天平自进入这座“留香居”早已提神戒备,一丝幽香入鼻,立刻觉出不对,登时闭住呼吸,左手一挥,一掌劈了过去。他眼见汪剑志被人整治得这般模样,不由得一腔怒火,早已到了八成,此刻那半美人,竟又使放鬼计,存心暗算于他,登时他剑眉一竖,八成怒火中猛增二成,一掌劈出,刚猛无伦!

  只听“砰”的一声,那手持素娟的半美人,被震得倒飞而起,撞在一朱漆大柱之上,半声未哼,业已魂归地府。一人溅血,众女齐惊。登时大厅之中,人影窜,响起一片尖叫之声。

  蓦听一声娇叱道:“姓余的小子,你好大的胆,竟敢在这‘醉仙宫’中一再杀人?”人随话到,手中银剑一闪,一招“龙光斗”笔直刺了过来。

  余天平扭头一看,正是那假管夫人,登时怒溢眉宇,厉声叫道:“你这妖妇…”

  她虽然那一剑来势凌厉,挟着一股轻啸破空之声,余天平并不避让,手中钢刀一旋,提聚了八成真力,着刺来剑势挥去。刀剑相接,金铁齐鸣,震得厅之中,嗡嗡作响,历久不绝。

  假管夫人香肩一晃,退后了两步。

  余天平脚步一滑,也挫后了三尺。

  假管夫人嘿嘿冷笑一声道:“杀人偿命,你知不知道?”

  余天平沉声道:“诛恶务尽,那有偿命之理。”

  他目光一扫,只见汪剑志双眼发直,对眼前的变化,仍是一片茫然。突然银光飞旋,一柄银剑,怒挟寒霜,朵朵银花,缤纷而落。

  余天平练的是剑,对于刀法,虽也略知一二,运用起来,总觉难以得心应手。

  假管夫人连声娇叱,剑光大盛,片刻之间,已攻出五剑。

  这五剑一晃而到,招招火辣。

  余天平只觉寒风拂面,剑气袭人,被她一路剑法,迫得险象环生,连退了三步。

  “姓余的小子,你只有这点能耐吗?何必口出狂言?”假管夫人冷笑-声。剑不停挥,一剑紧接一剑。

  她分明占了上风,故意出口讽刺。

  余天平闻言之下,不气冲牛斗。他明知自己不惯使刀,用这柄厚脊钢刀,反而觉得碍手碍脚,蓦的大声-喝,掷刀于地,双掌一错,不退反进,呼的劈出一掌。

  假管夫人万没料到他在手忙脚之下,忽然之间,弃刀使掌,-股凌厉掌风,正好击中她肩头。震得她身子-斜,踉跄退了三步。
( ← ) 上一章   女儿行   下一章 ( → )
读者小说网为您提供由上官鼎最新创作的免费武侠小说《女儿行》在线阅读,《女儿行(完结)》在线免费全文阅读,更多好看类似女儿行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读者小说网(www.ddzz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