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笔舂秋》第08章天女散花及《铁笔舂秋》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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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铁笔舂秋  作者:萧逸 书号:35664  时间:2017/7/25  字数:22101 
上一章   第08章 天女散花    下一章 ( → )
  古于深夜之中,与桑姑娘聊天,桑姑娘突然指着前方道:“你看,那边是谁来了?”

  古闻言一惊,抬眼望去,只见黑沉沉的天色里,一条身影箭也似地奔了过来。

  古心中有些紧张,忖道:“这会是谁?难道‘达木寺’那些人都赶来了?”

  他想到这里,不提高了戒心,以防不测。

  刹那之间,那条黑影相距只有十余丈之远了。

  黑夜沉沉,只有最前端的一个“蒙古包”上,挂着盏昏黄的风灯。

  古就借着这点微光,打量那人的身形。

  那人来到了蒙古包附近,立时停下了身子,四下打量。

  古见那人身材魁梧,一眼就看出了是石明松。

  石明松并没有看见古及桑姑娘,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有所犹豫。

  古心中忖道:“奇怪!他怎么也跟下来了?”

  这时桑姑娘轻声地问古道:“你认识他么?”

  古点了点头,并未答言,因为他不愿意惊动石明松,要看他有些什么作为。

  石明松站在旷野之中,四下察看了良久,目光渐渐向古停身之处移了过来。

  他一眼看见了古的那匹黑马,似乎非常高兴,身形一转,已然纵了过来。

  古以为他已经发现了自己,便不再隐藏,闪身而出,沉声道:“石兄!你跟踪我作甚?”

  石明松无防之下,不大吃一惊,他霍然退后了好几步,惊道:“啊!你在这里?”

  古沉声道:“不错!我在这里,你有何见教?”

  石明松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我路过此地,来此投宿的。”

  古冷笑了一声,说道:“哼!这倒巧得很。”

  这时石明松也看见了桑姑娘,他一笑问道:“这位姑娘贵姓?”

  桑姑娘淡淡一笑,说道:“我姓桑…我要去睡觉了!”

  说罢之后,娇躯一摆,向那一排蒙古包走去,一会的功夫就消失了。

  古心中有些不舍,但是又不好留她,正在发怔的当儿,石明松说道:“古兄,你也是在此投宿的么?”

  古哼了一声道:“你没看见我的马在这里么?”

  他的态度显得非常冷,但是石明松并不在意,若无其事地说道:“看来我们今夜要抵足而眠了!”

  古虽然不高兴,但是又不能太明显地回避他,只得点了点头,说道:“随我去睡吧,我明早还要赶路!”

  说罢便向自己所居的蒙古包折去,石明松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他这时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往日的深沉和沉默一扫而空,代替的是无尽活力,仿佛有什么得意的事。

  古默不作声,石明松则是问长问短,不一会的功夫,到了蒙古包之前,二人先后进入包内。

  石明松一眼望见了心源儿,不一怔,说道:“怎么,这个人是谁?”

  古躺下身子,懒懒地道:“一个牧羊人。”

  石明松也在一侧躺下,长吁了一口气道:“好累人!古兄,你可是要到四川去?”

  古闻言蓦地爬了起来,惊诧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石明松枕着自己的手臂含笑道:“我只是这么猜测,看来是被我猜对了。”

  古心中很是惊诧,忖道:“看来我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意之下…”

  石明松见他不答,又接着说道:“我也是到四川去,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古又是一惊,睁大了眼睛道:“什么?你也是到四川!”

  石明松点了点头,说道:“我去访几个朋友—一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只有几个朋友…”

  他才说到这里,古已沉声说道:“我们不能结伴同行!”

  石明松微微一怔,翻起了身子,说道:“为什么?你不是也去四川么?”

  古冷冷说道:“不错!我是到四川去,但是路上有很多事,与你同行恐怕有些不便。”

  古的话,等于明白告诉了石明松,自己不愿意与他同行。

  石明松一双俊目,盯在古的脸上,一言不发,然后又倒下了身子,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古心中有些歉疚,但是在他没有寻到桑九娘之前,他要回避任何人。

  石明松已不再说话,闭目假睡,古本想说几句致歉的话却一时又说不出来。

  这一夜,古始终不敢睡,因为他身上的东西太重要了。

  直到四更时分,古才昏昏睡去,他的双手始终在革囊上,提防着任何意外。

  破晓之后,古被寒风吹醒,睁眼看时,石明松及心源儿均已不知去向。

  古暗想:“我怎么睡得这般死…”

  他想着就连忙检视身上的东西,一件也没有少,这才放了心。

  远处有人谈话,由蒙古包外传了进来,古心中忖道:“牧人们都起来了,我也该准备走了!”

  他爬起身来,打开了门,见牧人们多数都起身,正在准备早饭,天还没有亮透,灰蒙蒙的,寒意颇重。

  石明松的踪迹仍然不见,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古心中突然想道:“我何不趁这个机会,把师父的遗谕拿出来看看?”

  他在自己所居的这座蒙古包的四周,详细地察看了一遍,附近没有一个人走动。

  于是他又钻入了蒙古包内。

  他像作贼似的,把遗书由“秋笔”的金盒子中取出,然后极快地把小盒子放好。

  他匆匆打开了封套,里面是几个封好的纸条,上面分别标明了一、二…的号码。

  古取出了标有“一”字的小纸条,把封套放回袋中。

  拆开了小纸条,只见上面写了很多小字,最先触目的就是:“阅后焚之。”

  看了这四个字后,古更为紧张,深怕有什么人突然闯了进来。

  他忍不住又合上了纸条,走出蒙古包外,仔细地察视了一阵,确定了附近没有人,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他又回到蒙古包内,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

  “字谕古徒儿:

  吾圆寂之后,庙中诸人必然大,不过哈门陀会牵制他们一段时间,这正是你身良机…”

  古看到这里,忖道:“啊!难怪那一群老人没有跟上来,原来是哈门陀的手脚…”

  想到这里,他不又有些诧异,哈门陀为什么要给自己制造这个机会让自己逃走?

  但是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忖道:“必是哈门陀怀疑那一群老人,所以不容他们离开,对我倒是没有疑心…”

  他想着再接下去看:“离开‘达木寺’后,应全速赶往四川嘉陵江对岸‘黄角桠’,…”

  古心中忖道:“果然是要我到四川去。”

  再接着看下去:

  “沿途千万小心,哈门陀及一群老人,随时可能出现,应付之法,只有靠你自己,此行只宜独行,不宜结伴,到达‘黄角桠’后,再拆阅第二封条。此往四川,强敌遍布,小心小心!”

  古看完之后,心中好不惊骇,连忙就油灯未尽之火,把那张纸条烧掉。

  他忖道:“师父要我尽速赶往四川,我却如此拖延…”

  想到这里,立时钻出了蒙古包,只见心源儿急急地奔了过来,叫道:“喂!我爹叫你去吃饭!”

  古了上去,笑道:“我有要紧的事,马上就要走了!”

  心源儿用手摸着头,奇怪地说道:“怪事!你们怎么都有要紧的事,天没亮就急着赶路…”

  古问道:“怎么,还有谁?”

  心源儿说道:“桑姑娘也一早就走了,还有那个姓石的客人。”

  古啊了一声,想到桑姑娘早走,心中略感惆怅,但是想到阿难子遗谕中“不宜结伴”之语时,遂又想:“这样也好,不过石明松为何也匆匆离去,这倒叫人费解了。”

  古想着便问道:“那姓石的客人怎么走的?”

  心源儿笑道:“他买了我爹爹一匹好马,比桑姑娘走得还早呢!”

  古思索了一下,摸出一块银子,递给心源儿,说道:“请代我向你父亲致谢,我走了!”

  说罢向系马处奔去,心源儿叫道:“你不要走,我要跟你学功夫…”

  古顾不得答理他,一阵风似的,解下了马匹,腾身而上,在寒雾弥之中,离开了这片蒙古包,远远还传来心源儿的呼喊之声。

  古在马上一阵急奔,很快便跑出了好几里。

  这一带地旷人稀,好几里地见不着一个人,古的那匹马,就好似闪电一般,向前飞驰。

  沿途之中,古也曾注意察看地面的情形,被水打的地面上,有很多杂乱的蹄印,似乎石明松他们才过去不久。

  自从拆看了阿难子遗谕之后,古更是心急如箭,恨不得翅飞到四川去。

  但是由青海至四川,以古现在所处的位置来讲,还要经过甘肃,何止数千里之远?

  古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他决定在六天之内入川,那么赶到嘉陵江对岸,至少还要十天了。

  一个时辰过去,天光已然大亮,但是并没有太阳,令人有一种凄冷的感觉。

  古抛开了一切念头,全心全意地赶路,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路上一些警兆也没有,只不过遇见几个牧人,经过了三个小村落。

  古心中忖道:“这样看来,那一群老人还在‘达木寺’中,哈门陀不知用什么法子把他们留下的…”

  想到哈门陀,古一阵心寒,忖道:“哈门陀发现我离开之后必然也会紧紧地追下来,万一他追上了我,我用什么话对答呢?”

  古惶惶恐恐,细思对策,哈门陀就如同是一个恐怖的影子,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那影子似乎随时都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古忖道:“我一定要想个应付的办法…”

  “哈门陀虽然没有理由肯定秋笔在我身上,但是他对我这次的不辞而别,将如何加以解释呢?”

  古想了半天,忖道:“我只有说,我还有未了之事,必须赶到四川去,好在我师父的坟地在四川…”

  他这么想着,心中稍安,因为总算被他想到了一个借口了。

  整整的一个上午过去,古已经赶过了六个村落,而他都没有停下来歇息。

  这时已是正午时分,古早饭未用,赶了一阵路,不饥肠辘辘,寻思道:“我得找个地方吃饭,然后买些干粮,免得以后麻烦。”

  这条路古以前走过的,他知道十余里外,尚有一个小村落名叫“桑普”忖道:“我还是在‘桑普’打个尖,把马儿也喂喂。”

  才想到这里,忽见对面数十丈外,一个白发老丈,缓缓行来,古定睛一看,立时大吃一惊。

  他双手一勒马缰,马儿长嘶一声,驰速顿缓,但是已冲到了那老人身前。

  那老人一笑道:“巧得很!又遇见了!”这突然出现的老人,正是在“达木寺”中见过的娄弓!

  古不得不把马停了下来,含笑道:“娄师父你好!”嘴上说着,心中好不惊诧暗忖:“这娄弓好快的脚程,我快马急赶,竟反而落在他的后面,他必定是连夜赶下来的了。”

  他才想到这里,娄弓已然说道:“小兄弟,你下马我们聊聊如何?”

  古摇头道:“娄师父,我还有要紧的事,恕不奉陪了!”

  说罢,一带马头,由娄弓身旁绕过,便要离开。

  娄弓冷笑一声,说道:“你急什么?”

  他说着,一伸手,抓向古的马缰,古用力把缰绳一带,马儿一跃好几尺,让了开去。

  古很是不悦,冷冷说道:“你要做什么?”

  娄弓若无其事,说道:“我只想与你谈谈。”

  古冷笑道:“我没时间!”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如飞向前冲去!

  娄弓起步急迫,叫道:“你别走呀…”

  他再次伸出枯瘦的手掌,向古身上抓去。

  古大怒,怒喝道:“无老匹夫!”

  随着这声大喝,古扬起手中的马鞭,猛力地向娄弓头上了下来!

  这一鞭的力量可是猛急了,娄弓不得不向旁闪开,他怪叫道:“哟,好厉害的小辈!”

  这时古已一连在马股上了三鞭,马儿发狂般向前奔驰,霎时便出去了数十丈。

  娄弓大怒,喝道:“小辈!若容你逃了出去,我誓不为人!”

  喝声中,身如弩箭般追了下去。

  古头也不回,全力地催着马儿,忖道:“我不信你脚力比马还快!”

  马儿有如流星,御风而行,快得惊人,古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但是娄弓的身法之快,也的确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只见他长衫飘浮,如同鬼魅一般,紧迫在后。

  一阵急驰,一人一骑,已下去了十几里地,两下速度差不多,所以娄弓始终在十余丈外紧跟着。

  古回头望了一下,忖道:“难道你比畜生的气力还长?你再跑一阵试试看!”

  他思忖着,双足猛踢马腹,马儿更加发狂地奔驰起来。

  娄弓在后加紧追赶,狂叫道:“小子!你跑不掉的!还是停下来好…”古回过了头,大叫道:“你若是无聊,就这么追下来好了!”

  这一人一骑,在空旷的草原上奔驰若飞,远远望去,只是一大一小两个小黑点,简直分不出人和马来。

  二人又都沉默下来,一阵哑奔,足足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马嘴中已气如雾,可是娄弓竟仍然若无其事。

  古回头望了一下,心中不大惊,忖道:“他轻功已入化境,已非短时间可以把他甩,这样要跑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他原是年轻气壮之人,转念想道:“师父把秋笔交给我,便等于为我招来大批强敌,要靠我自己应付,我总不能每次都是逃呀!”

  想到这里,心中便有些活动。

  前面已到一片森林,他忖道:“干脆我停下来会会他!”

  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古不过才十八岁,想到立时就做。

  当他的马儿到了那片寒林前时,他用力一收缰绳,马儿前蹄高扬,长嘶了一声,停了下来。

  一转眼的功夫,娄弓便已赶到面前,经过了这么一段长跑之后,他也显得有些气吁吁,面孔红红的,息着说道:“你停下来倒不失是聪明的办法,不然你逃到天涯我也要追上你!”

  古冷笑道:“哼!若不是看你偌大年纪,我非得把你累死不可!”

  古这话听得娄弓双目一翻,但他却仰着,说道:“古,你若识相,好好地回答我的话,不但于你无损,并且对你有莫大的好处!”

  古问道:“什么事?”

  娄弓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说道:“你不能下马么?”

  古忖道:“反正今天是不会善罢,我惧他何来?”

  想着也就翻身下马,双手,虎虎地说道:“好了,我下马了,有什么话快说吧!”

  娄弓望了他一阵,笑道:“倒不愧是个少年英雄…”

  古眉头一皱,说道:“你追了我半天,莫非只是为了夸奖这一句?”

  娄弓摇了摇头,说道:“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说到这里,回头张望了一下,方接着说道:“老实告诉我,阿难子把‘秋笔’放在什么地方去了?”

  古心中一惊,忖道:“果然他怀疑到我,但听他口气,好似还不知‘秋笔’已经在我身上!”

  于是他断然道:“秋笔?阿难子怎会告诉我?”

  娄弓正道:“告诉我实话,你现在到什么地方去?”

  古心中一动,说道:“甘肃!”

  娄弓点了点头,说:“果然是甘肃!秋笔在那里?”

  古不悦道:“刚才已经告诉过你,我怎会知道…难道秋笔在甘肃么?”

  娄弓冷笑道:“不要装湖涂!什么事我都知道了!”

  古又是一惊,说道:“你知道什么?”

  娄弓强抑着怒火,大声道:“阿难子来‘达木寺’之前,曾往甘肃一行,显然秋笔就藏在甘肃某地,如今你去取,以为我不知道么?”

  古心中暗笑,表面上却丝毫不神色,说道:“娄师父,你这话更奇怪了,我与阿难子非亲非故,他怎会把藏秋笔的地方告诉我?”

  娄弓冷笑道:“至于你们之间有什么易,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到甘肃去?”

  古答道:“我自身有些事…”

  话未说完,娄弓又问道:“那么你到‘达木寿’为的是什么?”

  古被他这一问,几乎为之语,但他脑筋一转,立时说道:“我听先师说过,‘达木寺’外有十七个石人,各石人的姿势综合起来隐含一种武功,要我前去参悟,恰好碰上你们那件事,所以也就耽搁下了!”

  娄弓微微一怔,自语道:“啊…十七个石人!不错…”

  他面上似有失望之,古心中暗喜,忖道:“大概可以把他骗过去了!”

  他想着,紧接着说道:“十七石人为暴风雨击碎,我空跑一趟,遇见你们到达木寺寻秋笔,我也存了一点侥幸之心,所以一时没有离开…”

  话未说完,只见娄弓双目一闪,狞笑道:“好狡黠的小子,我几乎被你骗过去了!”

  古诧然道:“你此言怎讲?”

  娄弓接口道:“既然你是凑巧遇见了那件事,你与阿难子素无冤仇,为何在他圆寂之后,对他尸体发掌,岂不是故意掩饰么?”

  古一惊,眼珠微转,立时说道:“先师被秋笔记有罪行,已然尽力弥补,求阿难子把记录取消,不料他竟然要圆寂,我岂不恨他?”

  听了古的话,娄弓为之一怔,他心中怀疑未释,但即已找不出什么理由来。

  古见他发怔,乘机说道:“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我要赶路了!”

  说罢便要上马,娄弓又道:“且慢!”

  古转过身子,不悦道:“怎么,娄师父难道还认为我是秋笔的传人不成么?”

  娄弓冷笑道:“不能单凭这几句话就让你混过去!”

  古涨红了脸,故作愤慨状,拍着自己的身上,大声道:“那么你在我身上搜好了,若是有任何…”

  话未说完,娄弓已然笑道:“搜你身上有个用!你把我看得太傻了!”

  古俊目一闪,说道:“那么你到底要怎么样?”

  娄弓思索了一下,说道:“你不是要到甘肃去么?”

  古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怎样?”

  娄弓接口道:“那么我随你一同前去,到甘肃你办完事后,即可离开!”

  古大怒说道:“我又不是囚犯,为什么要受你监视?恕我不奉陪了!”

  说完,立时上马,娄弓冷笑道:“你不听话我有法子治你!”

  他一阵风似地扑了过来,二指如电,点向古后颈!

  古正要上马,突觉脑后劲风袭到,连忙双手一扶马鞍,身子已然斜着飘出去了五六尺远!

  回身望时,娄弓寒着脸已站在面前,说道:“怎么样?听不听我的话?”

  古大怒,喝道:“无老匹夫!亏你还是武林中成名人物,折在阿难子手下,得不着秋笔,竟然向我无理取闹,真个无极了!”

  娄弓却是不温不火,冷冷道:“你愿意怎么骂就怎么骂,可是要想这么轻易地逃走却是办不到!”

  古怒道:“士可杀不可辱,我决不向任何人低头!”

  娄弓笑道:“好刚强的子!既然如此,就怪不得我欺负你了!”

  语毕一晃身,欺到古面前,右腕一伸,便抓古的手臂。

  古怒极,晃身让过了这一招,双掌齐出,向娄弓头击来!

  古虽然才十八岁,但是他自三岁起便开始练武,这双掌之下也有十五年的纯功夫,非同小可!

  娄弓突觉来掌劲力奇大,不大吃一惊,忖道:“这孩子的功夫居然有些造诣…”

  他想着已然让开了古的双掌,沉声道:“古!你师父是谁!”

  古喝道:“少拉关系!”

  他趁这个空隙,腾身上马,才坐好,娄弓又扑了过去,笑道:“逃不掉的!”

  话声中,枯瘦的手掌,又向古的小腿抓到!

  古一带缰绳,马儿转了个身,同时右掌闪电般下沉,向娄弓头顶按下!

  娄弓向后一闪,便自让开,古正要策马飞驰,娄弓又闪身拦住了马头,笑道:“说什么你也逃不出去了!”

  一言甫毕,人如怪鹰一般,跃起了七八尺高,着马头,一只肥大的袖子,向古前额打来。

  那匹骏马向后疾退,长嘶连连,古向后猛一仰身子,娄弓的袖角立时打空。

  古单足一伸,竟然立在了马头上,他怕战之中,伤了这匹好马,紧接着双手一按鞍桥,飞出两丈多远,落在那片寒林之前。

  娄弓也追了过去,笑道:“我们还是步战的好!”随着这句话,右掌“大翻天印”向古的背心按了过去。

  古觉得来掌力逾万钧,知道与这类人物动手,万不可大意,连忙使出哈门陀所传“借月而遁”的功夫,擦着娄弓掌风的边缘,把身子出了八尺!

  娄弓不大为惊讶,这类功夫因是哈门陀的独门绝学,哈门陀从未出示,所以江湖中尚是初见。

  娄弓愕然道:“这是什么功夫?你师父是谁?”

  古喝道:“不必多问!”

  单掌一扬,就向娄弓的前打到!

  二人立时展开了烈的搏斗,古完全使用哈门陀所传功夫,招式身法无不妙。

  加上古曾习过石人之技,深知娄弓的路数,他并且不时还夹杂些况红居、莫云彤等人的招式,把娄弓打得老眼直眨,莫名其妙!

  由于古占了这么多便宜,所以娄弓一时竟奈何古不了,任他施出任何绝妙的招式,都被古轻易地让了开去。

  娄弓越打越惊,忖道:“这小子到底在哪里学来的这身功夫?”

  他们自上手,转眼间已是数十招过去,古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应付数十招而不落下风。

  他不精神一振,越发勇气百倍!

  只见他身如惊鸿,掌似沉电,才前忽后,倏左忽右,上下翻飞,简直像条蛟龙。

  他潜修数月,料不到自己的工夫,居然已如此纯,举手投足均是分毫不差,心中很是感激哈门陀及阿难子的栽培。

  但是他极度小心着,决不把阿难子所传的招式使出来,因为他最怕的人物…哈门陀,可能会随时出现!

  霎时又是数十招过去,娄弓又羞又怒,忖道:“罢了!我连一个孩子都战不过,还寻什么秋笔!”

  他一咬牙,长啸一声,身形突然加快起来,就像是一阵旋风似的,围着古团团打转!

  古心中一惊,不知娄弓的招式如何变化,连忙加倍小心地应付着。

  由于娄弓的招式突然变化,加上他功力比古深厚得多,所以古略一犹豫,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像娄弓这等人物,只要稍占上风,便无容人之余地,立时疾如暴风雨般,发出了一阵猛攻,古渐渐地感到不支,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到了那片林子边缘。

  娄弓双掌如雨点一般打出,笑道:“你还不停手么?”

  古咬着牙大喝道:“休想!”

  这时他躲过了娄弓的一掌,奋力又向后退开了八尺,已经进入了林隙之中。

  娄弓狞笑一声,说道:“你逃不了啦!”

  身子一晃,又扑了上去,但是就在他双足离地之时,古突听身后骤起一片风声!

  只见数十点银星,天女散花般,越过古头顶,向娄弓周身罩来。

  娄弓身在半空,眼见数十点寒星破空而至,不大惊失

  就在这时,古又听得耳旁有人道:“快走!”

  古顾不得思索,跃上了自己的骏马!

  娄弓奋力闪身避让,但是这片暗器又多又厉,他的右腿上还是中了两枚!

  他身子摇晃了一下,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突发的事太惊人了,古无暇多想,双腿一夹马腹,由娄弓身旁绕过,驰上了大道。

  骏马发狂般奔驰,足足跑了一盏茶的时间,见身后毫无动静,古这才放下了心。

  他放慢了马速,忖道:“这发暗器的人是谁?好厉害的暗器!”

  他才想到这里,右边岔道上,忽然驰来一匹骏马!

  古凝神望去,不讶然,忖道:“啊!是石明松来了!”

  这时石明松已经勒住了马,遥遥地向古招手。

  古略为犹豫,忖道:“管他什么事,过去看看再说!”

  他策马赶了过去,到达近前,尚未说话,石明松已急急说道:“快跟我走!”

  古讶然道:“什么事?”

  石明松策马先行,回头道:“很多人在找你,快随我走!”

  古吃了一惊,顾不得再问,紧随石明松身后,一阵急驰。

  这是一条很狭小的山路,越过林区,不知通向何处。

  古忖道:“这是到什么地方去的?”

  思忖之际,石明松已然靠着一株大树,停下马来。

  古催马上前,问道:“石兄,到底什么事?”

  石明松了一口气,说道:“达木寺的那群老人都在追你…”古又惊又怒,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他们追我做什么?”

  石明松说道:“他们怀疑你知道‘秋笔’的下落!”

  古切齿道:“为什么单单怀疑我?”

  石明松一笑道:“不只是怀疑你,连我也被怀疑呢!”

  古讶然地望着他,石明松又接口道:“这条山路可直达甘肃,虽然难走,但却近得多,我先在大路上布了疑阵,才回来接引你,我们走这条路,他们就很难追到了!”

  古恍然大悟,说道:“啊,刚才发暗器的人是你!”

  石明松点点头,说道:“不错,这一群老人我都讨厌!”

  古心中则在暗想:“他对我这么好,到底是为什么?”

  他心中怀疑,暗存戒心,表面上却不神色,淡淡一笑说道:“谢谢你了!其实我倒不怕他们…”

  石明松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怕他们,只是犯不着跟他们拚命,若是我们真的寻着了秋笔,就更不怕他们了!”

  古心中一动,故意道:“秋笔真有这么大威力么?”

  石明松笑道:“秋笔法天下无敌,倘能练成,还怕什么人!”

  古接口道:“原来如此,我倒没有这么大野心!”

  石明松撇开此事不谈,说道:“前面不远有几户人家,我们去打个尖,顺便把马喂喂!”

  一言提醒了古,古立觉饥饿难忍,于是他答应了一声,随石明松向前行去。

  石明松竟是绝口不再提“秋笔”之事,有时古故意提上几句,他也不答腔。

  古不清他心意为何,也就乐得不再提及。

  二人一路谈些琐事,倒也非常投机,古感觉到,石明松似乎变了,以往的阴沉已不存在,变得充了活力。

  他很想问他几句关于琴先生的事,但是话到口边,又忍了下来。

  二人并辔行在荒凉的山林中,两匹马儿也饿得吃着路边的花草。

  古问道:“我们这么走,不是太慢了些?”

  石明松笑道:“前面就有人家,此处安全得很,可以好好地吃顿饭!”

  说话之际,地势渐低,古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果然有几户人家,敢情正在做晚饭,炊烟袅袅,直上霄汉。

  古笑道:“想不到又过了一天,真快!”

  石明松接口道:“再往前去就没有村落了。”

  古道:“那我们以后食宿怎么办?”

  石明松道:“只有办些干粮,天而宿了!”

  说着已来到村落边,有两条大黄狗,老远就叫了起来,惊动了村人,都出来观望。古及石明松二人,把马摧快了些,赶到了村前,已有两三个壮汉了上来。

  他们全是樵夫,这时下工休息,敞着前,一副山野意味。

  他们下了马,石明松拱手道:“老兄好!”樵夫还了礼,问明二人来意,把二人带进了院中。

  古及石明松入院以后,见前后房舍多用黄士及石块砌成,大院子里,堆了砍来的柴,几个妇人正在洗菜下锅。

  三四个小孩子,赤着脚在院中追逐嬉戏着,两只大黄狗吠不已。

  看到这种情景,古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心中忖道:“这种生活是多么安逸啊!”这里住的几户人家,都是中原来的移民,原是一个大家族。

  接待他们的主人叫黄永生,这时吩咐小孩子牵马去喂。

  跟着,他又命人泡上了两杯竹叶茶端了过来,古及石明松累了一整天,展肢靠坐在竹椅上,好不舒适。

  黄永生笑道:“二位到什么地方去?”

  石明松答道:“我们往甘肃去。”

  黄永生诧道:“你们二位走岔了,东面有条大路,沿途镇市颇多,为什么不走那条路呢?”

  古笑道:“我们有要紧的事情,不得已才抄这条近路的。”

  黄永生点了点头,说道:“啊,原来如此,不过这条路极为荒僻,再向前走,恐怕就没有什么人家了,再说森林之中,也有不少野兽…”

  话未说完,石明松已笑道:“不要紧!我们不怕!”

  黄永生望了他们几眼,点头道:“对了,你们二位一定有很高的功夫吧!”

  古笑道:“功夫倒不怎么样,不过可以防身而已。”

  石明松接口道:“麻烦黄老哥,为我们准备三四的干粮,因为前途找不着地方打尖!”

  黄永生点头道:“行!行!我去吩咐!”

  说着向内屋走去,古及石明松二人坐在院中,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恬静,彼此连话都不愿说一句。

  古实在疲累得很,他放松了四肢,双目微垂,静静地养神。

  不消一刻工夫,他身上的疲累已经完全消失,耳旁听得石明松说道:“古,你要到四川什么地方?”

  古睁开眼睛,反问道:“你要到什么地方呢?”

  石明松微笑道:“我到嘉陵江附近!”

  古闻言一惊,忖道:“啊!他怎么知道我要到那里去?”

  石明松追问道:“你呢?”

  古了一下,说道:“我…我也差不多,就是那附近。”

  石明松笑道:“那我们可以结伴同行了!”

  古心中又是一惊,他不知道石明松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以至这么紧紧盯着他。

  他再也忍不住,问道:“石兄,你到四川做什么?琴先生到底是你什么人?”

  石明松面色一变,支吾着说道:“我…其实也不为什么,看几个朋友而已。”

  古紧接着问道:“那么琴先生真是你的父亲么?”

  石明松双目一瞪,叱道:“胡说!他…古!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起他,我与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古心中好不诧然,不清石明松何以如此,也不清他到底是敌是友。

  这时黄老大已准备好了饭,请二人入座。

  菜肴虽然很简单,但是味道很好,一大碗热菜汤,几样咸卤菜,就着大块的热麦饼,倒也吃得很舒服。

  他们二人早已饿坏了,风卷残云一般,转眼便吃了好大一堆。

  等到吃完了这顿饭,天色已经很暗了,古望了望天色,石明松在旁问道:“怎么样,我们今天还走么?”

  古急于赶路,点头道:“三更以前,我们还可以赶个百十里路…”

  他刚说到这里,黄老大提了很多干粮进来,说道:“干粮已经准备了些,恐怕还不够,现在正赶着做呢!”

  古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大概要等多少时候?”

  黄老大啊了一声道:“只怕还得一个时辰才行!”

  古望了石明松一眼,说道:“再一个时辰天就全黑了!”

  黄老大凑近了些,奇怪地说道:“怎么,两位小哥,你们还要赶路么?”

  古点了点头,黄老大立时接口道:“啊!那怎么成?这是山径野路,可比不得关大道,你看,天这么阴暗,说不定就有一场大雨呢!”

  石明松及古抬头望了望,果然西北方有大片乌云,缓缓地向这边飘涌过来,凉风阵阵,十足的豪雨将至之象。

  石明松道:“看样子我们得在这里歇一天了。”

  古虽然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点了点头,黄老大笑道:“对罗!你们年轻人虽说什么都不在乎,半路下起雨来,也是不行的。”

  说着出房而去,不一会的工夫又进来道:“小哥,随我去房中休息吧!”

  二人道了谢,随在黄老大身后,进了一间土房,房中只有一张破桌子及一张土炕。

  黄老大笑道:“两位小哥委屈一下了!”

  石明松笑道:“出门在外,有这地方已经太好啦!”

  黄老大又泡了一壶茶,这才退去。

  时间虽才不过初更时分,但是山居人家早憩,此刻除了风吹林木之声外,静悄悄的,不闻一丝声息。

  古坐在窗前,思前想后,石明松已然衣上炕,闭目调息。

  他们彼此不讲一句话,因为他们之间,根本上有一层隔膜。

  古一直想着阿难子的遗谒:“只宜独行,不宜结伴!”

  他心中寻思道:“石明松这么跟着我,真是无可奈何,我明天一定要想个法子把他摆掉…”

  转念之间,又忖道:“我何不趁他睡之际,偷偷溜走,再回到大道上去,经过一夜功夫,他就无论如何也追我不上了!”

  古想到这里,立时下定决心,他和衣卧倒炕上,假作要睡。

  石明松睁开眼,说道:“你可是要睡了?”

  古打了个呵欠,说道:“是的!这一天够累了!”

  说着欠起身子,一掌打熄了灯,又躺了下去。

  室内立时一片黑暗,只有远天还有一点灰白微光,但是很快地也被乌云掩去了。

  石明松拉过了被子,说道:“你怎么不衣服?”

  古心中忖道:“这小子盯得可真紧!”

  口中却道:“我习惯和衣入睡!”

  二人立时又沉默了下来。

  半个时辰过去,天色越发的黑暗,雷声隐隐地响个不住,风声也更大了。

  古忖道:“要是真的下起大雨来可就讨厌了。”

  他转脸望望石明松,见他已睡得甚是香甜,鼻息均匀,闪电和雷声,一点也没有惊扰到他。

  他暗暗忖道:“我要走就趁现在走!”

  下定决心后,不又紧张起来,他故意假作翻身,在石明松的前推了一下。

  石明松沉睡如死,一些反应也没有,古再不迟疑,立时翻起身子,轻轻地滑下了炕。

  他略作拾缀,把秋笔盒深藏在内衣里,贴着扎好,怕的是路上遇了雨,打了阿难子的遗谕。

  接着他轻轻地推开了门,一阵寒风面吹来,古打了个寒颤,怕把石明松吹醒,赶忙闪出门外。

  一阵阵寒风透体生寒,看样子大雨就要来临,古也顾不得那许多了,略为察看地势,便向后院走去。

  不料那两只大黄狗,却猛然地吠叫了起来,古又惊又恐,恨不得一掌打死它们。

  两只狗这么一阵急叫,古就知道完了,只得先躲到墙隅,果然,一阵微风起处,石明松已来到身后!他穿着一身小衣,双手抱着肩,问道:“古,你做什么?”

  古好不气恼,回头怒道:“我解小解,你也跟来做什么?”

  石明松笑道:“我当是来了什么人呢!”

  说着也在一旁小解,古心想:“幸亏我还有一泡,否则可就难于解释了!”

  小解完毕,那两只大黄狗仍在猛叫,古气得骂道:“***!叫什么叫!狗种!”

  石明松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它们本来就是狗嘛!”

  经此一来,黄老大也被惊动了,隔窗叫道:“谁呀?”

  石明松连忙答应一声,黄老大扯高了嗓子叫道:“二黄,三黄,别吵!”

  那两只狗真听话,立时就默不作声了。

  这时天空已经飘下了雨点,古怒气冲冲地随石明松走回房内。

  一任石明松讲些什么,古均不答腔,石明松奇怪地问道:“咦!你好像在与谁生气?”

  古气道:“睡吧!管那么多做什么?”

  说着爬到炕上,拉过被子就睡。

  石明松笑了笑,也上炕睡了下来。

  半晌,雨势渐大,古沉沉睡去,石明松更是早已入了梦乡。

  突然,门外的两条大黄狗,又猛然叫了起来,古及石明松同被惊醒。

  他们不约而同,一起跃下炕!

  古把窗户推开了,石明松也凑了上来,只见大雨之中,一个黑影在竹篱之处向内张望。

  石明松低声道:“好厉害!追到这里来了!”

  古低声问道:“是谁?你看出来了么?”

  石明松摇了摇头,说道:“不知是谁,反正是他们那一群就是了!”

  两条黄狗不住地扑叫,黄老大房中亮了灯,他隔窗大叫道:“唉呀,你们怎么又撒了?”

  古及石明松心中暗笑,黄老大叫了半天,喝叱着狗,但是两条狗仍然扑叫不已,黄老大这才觉得事情不对,拉开了门。

  那黑影凑到竹篱门前,低声地说了一句话,由于风雨太大,古等一点也听不见。

  黄老大却叫道:“又是投宿的?”

  那人又低声答应一声,黄老大又叫道:“这么晚了,又是大雨,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那人似乎又说了一阵,古及石明松用尽了耳力,仍是一点也听不清楚。

  黄老大似无可奈何,口中抱怨着,身上只穿了一条短,披着蓑衣,跑去开门。

  那人进来之后,大雨之中,不住地向黄老大拱手道扰。

  黄老大叫道:“好啦!别多礼啦!”

  说着把那人带到房檐之下,灯光照着那人花白的头发,古及石明松虽然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可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绝不是出现“达木寺”的那群老人。

  古诧异道:“怪,竟不是那些老人!”

  石明松接口道:“这么晚了,大雨荒山,这投宿之人也绝不是普通人物!”

  古道:“莫非也与我们有关么。”

  石明松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二人说话之际,那老人已被黄老大让进了另一间房中,忙了半天,黄老大才走回自己房中就寝,嘭的关上房门,大声道:“妈的,就是皇帝老子来了我也不管了!”

  古听了也觉好笑,石明松说道:“睡吧!已经二更了。”

  古推上了窗,回到炕上,由于他身上带有“秋笔”所以任何人的出现,都使他猜疑不定。

  有这老人在此投宿,他再也无法成眠,翻来覆去,得石明松也睡不安稳,气道:“跟你睡可真讨厌!”

  古也气道:“谁愿意跟你睡?”

  二人低声地辩了几句,又归于沉默。

  古仔细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好笑,忖道:“我也是太多心了,怎见得这个老人就是与我有关呢?”

  才想到这里,突听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冒雨奔了过来!

  古一惊,霍然翻起了身子,石明松也被惊动了,跟着坐了起来!

  紧接着一人推开了房门,叫道:“两位老弟快起来!快!”

  古听出是黄老大的声音,不大为奇怪,立时下了炕,问道:“什么事?”

  说着寻着桌上的火种,把油灯点了起来。

  只见黄老大只着一身内衣,浑身透面慌张,好似发生了非常的大事。

  石明松也大为惊讶,一跃而起,握住他的膀子,催问道:“什么事?你快说!”

  黄老大这才息着道:“那…那投宿的客人快死了!”

  古及石明松均是一惊,石明松问道:“你叫我们做什么?”

  黄老大接口道:“我想你们练武之人,或许懂得医理…可不能让他死在这!”

  古不等他说完,便道:“我去看看!”

  他立时推门而出,冒着急风暴雨,向那间燃有昏灯的小房间赶去。

  古推开了门,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一个瘦弱的老人,面如黄蜡,大睁着双目,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被子,挣扎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这情形看来很是恐怖,古大吃一惊,如飞地扑到土炕之前。

  他匆匆在老人的胁下点了一指,老人立时停止了挣扎,身子瘫痪下来。

  古原通医理,他抓过了老人的手腕,略为把脉,当即就明白了。

  这时石明松及黄老大也匆匆赶了进来,石明松问道:“怎么样?”

  古说道:“他气血倒逆,事不宜迟,快帮我给他打活血!”

  练武之人,均通医理,石明松答应一声,翻身上了炕。

  棉被掀开,这才见老人瘦得可怜,身除了皮就是骨头,看不见一些

  古及石明松二人,匆匆坐好,把老人的身子架在了腿上。

  古热了双掌之后,先在老人双胁之下按住,不住地抖动。

  石明松也热了双掌,抱着老人一双污脏的光脚,在他的足心“涌泉”上抚。

  过了一阵,二人又指落如雨,把老人身前诸点过,又把老人翻了过来。

  老人背后的各道,也被他二人点了一遍,这才见老人长吁了一声,还过魂来。

  黄老大向空长拜,叫道:“阿弥陀佛!好了,好了!”

  古及石明松,见老人双目虽然未睁,但是呼吸已经正常,面上也有了血,这才放了心。石明松对古耳语道:“他气血太弱,只怕拖不了多久…”

  古道:“不一定,这只是一种宿疾,可能是方才淋了雨才发作的。”

  黄老大抚了抚老人的口,说道:“虽是有气了,怎么还不睁眼?”

  古取过了水,给老人服下了一枚丹丸,微笑道:“放心!他要休息一会才能恢复。”

  三个人在房中坐下,静静地等候,石明松对黄老大道:“他的病是怎么发起来的?”

  黄老大接口道:“这一夜一连被吵了两次,我就睡不着了,突然听见他又喊又叫,对着墙壁又打又踢,我吓了一跳,赶快跑来看,发现他声音哑了,连叫都叫不出来…”

  古点头道:“幸亏你发觉得早,要是再晚一会,就是华陀再世也救不活他了!”

  黄老大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两位小兄弟,你们可积德不小啊!”石明松笑道:“行走在外,原应互助,这种事谁能不管?你老哥古道热肠,也是少见呢!”

  黄老大连声地谦笑着,古细思石明松的话,不忖道:“如此看来,石明松倒是个善良的人…”

  想到这里,望了石明松一眼,只见他剑眉飞扬,双目光彩奕奕,身躯伟健,一表堂堂。

  古心中暗想:“像他这种人才,不可能在江湖中为非作歹,却不知他要‘秋笔’做什么…”

  正思忖之际,那老人在上翻了个身,叫道:“唉呀!我的天!”

  古等大喜,立时围了过去,老人睁开眼睛,无力地望了望他们,诧异道:“方才我可是又发病来着?”

  古听他说得一口北京话,心中不一动,忖道:“一个身染奇疴的老人,为什么单身跑到万里之外来?”

  古才想到这里,黄老大已经说道:“还说呢!要不是这两位小兄弟,你现在恐怕已经完啦!”

  老人闻言霍然爬了起来,坐在炕上,瞪目道:“那么…我刚才的窘相你们都看到了?”

  古还以为是什么事,却不料如此,一时都被得气笑不得,石明松笑道:“你刚才那叫窘相?简直是死相!”

  一句话气得老人双目圆睁,叱道:“胡说!小孩子一点也不知道敬老!”

  石明松刚要发作,古怕老人才好,又要气得发病,连忙口道:“好了!我看你还是躺下休息吧!”

  那老人躺了下来,说道:“其实我的病自己知道,过一会儿就会没事的,你们真是大惊小怪!”

  他这几句话,只听得三人面面相觑,石明松立时骂道:“妈的,算我们多事!古,我们睡觉去!”

  说罢怒冲冲地推门而去,黄老大也气道:“真他妈活见鬼,由你作死!”

  说着也跟着走了出去,只有古仍留了下来,因为他想对这个老人多了解一些。

  这时老人也生了气,大声道:“你怎么不走呀?”

  古微微一笑,说道:“我还要多坐一会,看看你的病有无变化。”

  老人一双大眼睛闪了一阵,说道:“他们都生气走了,难道你不生气?”

  古笑道:“人在病痛之中,多半容易发怒,尤其你老人家离家在外,难免脾气不好。”

  古的话,引起了老人的兴趣,他支撑着,把瘦弱的身子坐了起来,双目盯在古脸上,半晌才道:“你这个孩子,说话倒是怪好听的,告诉我,刚才可是你把我救醒的?”

  古接道:“也不是我一个之功,刚才走的那位石兄和我二人为你和了半天血呢!”

  老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道:“怪不得他这么大火气,好像我的命是他救的一样!”

  古心中暗笑,忖道:“明明你自己脾气不好,反说别人!”

  想到这里,老人又道:“刚才他叫你什么?古什么来着?”

  古笑道:“我叫古,海,老先生你呢?”

  老人把身子在头靠得更舒服些,说道:“我叫丁讶,记好,讶是惊讶的讶!”

  古笑道:“我记下了。”

  这时一个霹雳,宛如银蛇钻空,一闪而逝,风雨之势越发加大,好不惊人。

  丁讶叹了一口气道:“唉,越急越不成,碰见这场雨,又发了一次病…”

  古乘机问道:“丁老,你要急着赶路么?”

  丁讶望了古一眼,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用手指着前的一张椅子,说道:“古,你坐下来。”

  古依言坐好,紧接着刚才的话问道:“丁老,你大概是急于赶回家乡去吧?”

  丁讶靠在炕边,双目望在古的脸上,以低哑的声音说道:“怎么?你认为我快要死了,要赶回家去进棺材不成么?”

  古连忙道:“不!不!我可没有这么想,只是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

  丁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难道你是本地人么?”

  古摇摇头,笑道“你当然看得出来,我也不是本地人。”

  丁讶接口道:“是了!我可曾问过你的私事?”

  古听他如此说,不有点尴尬,忖道:“这老家伙说话真是不通人情!”

  他气恼之下,便偏过了头,一言不发。

  丁讶自从苏醒之后,便精神奕奕的,丝毫看不出害过重病的样子。

  沉默了一阵,丁讶突然说道:“古,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古回过头来,说道:“什么事?”

  丁讶用手指着窗外,说道:“方才我投宿之时,看见后院拴了两匹马,其中可有你一匹?”

  古不解其意,点头道:“不错!那匹黑马是我的。”

  丁讶掀开被子,套上鞋子,走下炕来,古奇道:“你下炕做什么?”

  丁讶摇摇晃晃地,走到窗户前面,伸手把窗户推开了一道,一阵急风加着细雨飘洒而入。

  丁讶体力不济,一连退后了好几步,窗户立时大开,雨水大量地刮了进来。

  古赶紧一步跨上,把两扇窗户关好,回头埋怨道:“你这是干什么?”

  丁讶用衣袖擦着脸上的雨渍,说道:“我想看看雨有多大。”

  古气道:“这还用看?听还听不出来?”

  丁讶在室内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抬头说道:“古,我已经决定了!”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得古莫名其妙,瞪目以对,说道:“你决定了什么事呀?”

  丁讶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这个人脾气有点怪,别看我病成这样子,可却从来没有找过郎中,别人想服侍我也办不到…”

  他说到这里,走近古身边,扶着古的肩头,很慈爱地说道:“也许你这个孩子与我有缘,所以我决定雨停之后,让你护送我离开青海…”

  古大吃一惊,说道:“我?”

  丁讶点头道:“不错!你不是有匹马么?我就凑个便,咱们两人骑一匹,好在我没有多重,你只当带了一件行李好了。”

  古料不到他有此不情之请,一时得不知所措,怔怔地望着他。

  丁讶在他头上轻轻地摸了摸,说道:“怎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古连忙说道:“丁老先生!我此去数千里,极为辛苦,以老先生之病体,恐怕受不了颠簸之苦吧?”

  丁讶蓦然把手拿开,不悦道:“什么?我吃不消?告诉你,我由中原万里迢迢,只身一人,经过了千山万水,赶到了‘哈拉湖’…”

  听了这番话,古霍然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丁讶也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微微一怔,接着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也是由哈拉湖来的吧?”

  古心中忖道:“啊!果然他也是与那群老人一样…”

  丁讶又追问了一遍,古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也是由哈拉湖来的。丁老,莫非你是跟踪我来的?”

  话才说完,丁讶猛然在桌上拍了一掌,叫道:“放!我跟你做什么?我已是快死的人了,哪有闲工夫管别人闲事!”

  说到这里,或许由于太激动的关系,发出了一阵猛咳。

  古自从知道他也是由哈拉湖来的,心中便有极大反感,冷冷道:“对不起!丁老,我对你尽心只能到此为止,恕我不能再效力了!”

  说罢之后,转身去,才走了两步,丁讶突然大叫道:“回来!”

  他这一声叫得极大,沙哑的声音听来甚是恐怖,古转过身子,沉声道:“丁老!你到底有何意图,不妨明言。”

  丁讶好似气到极点,全身都在微微地发抖,用手指着古,半晌说不出话来。

  古不知道他为什么气成这个样子,奇道:“怪事!你何必发这么大脾气?”

  丁讶大叫一声:“气死我了…”

  古吃了一惊,连忙赶了过去,急道:“我真不懂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丁讶以无力的手臂,连连推着古,不住地息着,发出了吼哮之声。

  古心中十分作难,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丁讶了半天,才勉强停了下来,转过身子,哑涩地说道:“好了,既然你自己不知福祸,你走吧!”

  古愕然道:“丁老,并非我不肯照顾你,实因我有要紧的事…”

  丁讶连连地挥手道:“走吧!走吧!”

  古说不进话,无可奈何,只得转身离开,推开了门,寒凉欺体。

  他站在门口,静听了一阵,丁讶并无别的动静,只是哑地哮声,不时地传了出来。

  古暗忖:“这个老人真怪,善恶难分,以后恐怕还有些纠呢!”

  古想着,正要冒雨而行,突然一阵急风扑面,连忙一晃身闪开了三尺,黑夜之中,一个白发老人冷笑道:“古,算帐的时候到了!”

  古一惊,说道:“你?况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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